“沈从安。”他简短而快速地说。
“君舒衡。”我冲他笑了笑,摸出一瓶矿泉水打开喝了。
他则去捣鼓那个烧水壶。黑柄黑壶盖,不锈钢材质的,壶身表面刷了一层银白色亮亮的漆。只是想来是用得久了,壶底已有了些淡淡的水锈。
端着烧水壶出去了大概五分钟,他慢慢踱步回来坐下。此时隔间里又进来了两个姑娘,听口音是北方人,从陕西那边过来的。
他自顾自坐回床上,取出他的水杯,又拿出一小盒茶叶,往里头洒了一杯底,再倒上多半杯开水,泡茶。
左右我也无事,便拉着他闲唠。说到旅行的目的,他饶有兴趣地搭起手,盯着我:“我瞧着你是学生?”
“是,也不是。”我大大方方承认了,“刚大学毕业而已。”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又问,“这是去哪儿玩?”
“我去云南,边旅行边打工,攒点儿工作经验,也趁着还算年轻出来走一走。”眨眨眼,我拧上瓶盖,“你呢,这是要往哪儿走?”
他似乎是笑了,微抿的唇角轻轻向上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我和你一样,也去云南。”他顿了顿,有些落寞地低了低眼,“去……追寻一个人的脚步。”
我见戳了他的伤心事,急着想换个话题,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一味沉默着。
摇摇头,他的视线又挪了回来,略带笑意的眼睛悠悠地注视着我:“小姑娘,想不想听个故事?”
沈从安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可以这么背点。
从今儿个大清早他就极为不顺。他没有车,为了赶火车,他特地放弃了乘公交,想着搭一辆出租车,尽快到达火车站。鬼知道是怎么了,一出门,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立马被一朵厚厚的乌云给遮住,大雨接着就来,一点儿不给留情面。一下雨就别想着不堵车,哪怕是他这算是偏僻的地儿,也避免不了堵车堵个没完的命运。雨刮器在窗户上留下两道圆弧,司机疯了一样地拍着方向盘按喇叭,嘴里没完没了地蹦出来哪怕是水手听了也会羞愧不已的脏话。
好容易到了火车站,人一样多。这人堵起来,可比车子厉害多了——起码车子你还能看着个队,人,就是黑压压一片,挤成一疙瘩,谁也过不去。
还算得上良好的家教让他生生忍住就要到嘴边的脏话,拖着个约20寸大小的旅行箱被人群往前架着走。谁料得到这人挤人挤得好好的,偏偏把他给架到了一个男人身上。沈从安发誓,当时他迎面撞上那个比他高一头的男人的怀里的时候,心情几乎是想死的。
妈的,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这感觉真他妈爽,你们快他娘的把老子放下来,老子还不想这么着就投怀送抱。
眼见着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近,沈从安认命地闭上眼睛等死,下一秒就被搂进了一个结实的臂弯里,低沉戏谑的嗓音在耳旁响起:“咋的,这是来求欢呢?”
去你妈的。这就是沈从安对这句话简洁而明了的回答。
当然,此时他还不忘忧心忡忡地睁开眼,从男人肩膀上方的空隙盯着不远处的钟瞧了瞧,七点五十八,离火车开车还有两分钟。
扑腾几下,他试图从男人怀里挣出来,但是周围人太他娘的多,而且这人臂力又不小,他愣是没得逞。
“快放我下去!我的车要来不及了。”咬牙切齿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沈从安被架在空中悬空跺了跺脚。
男人手臂一松,沈从安差点儿被人群拥了个跟头,得亏男人手快,又给他捞起来:“你看,就算放你下去,你的车也来不及。”
“……操。”沈从安有些绝望地眼睁睁瞅着分针一寸寸移向了12,又眼睁睁看着火车发出长长的一声气鸣,哐嘡哐嘡向着远方开走了。
男人卡着他的腰,把他提溜到一边的墙角,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伸出手,男人冲他笑了笑,面似温玉,眼若明星:“我陆杳。”
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沈从安不情不愿开口:“沈从安。”
“这名儿好,从心而动,随遇而安。”男人称赞道。
但显然沈从安的重点和他完全不同。不满地咬咬牙,沈从安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你他妈才怂。”
“……”其实陆杳很冤,他真没想到这一层。
顿了顿,陆杳再次好脾气地开口:“明天早上还有一趟车,你可以明天再来。”
“明儿还下雨,来了还是赶不上。”沈从安的语气此时已经有点儿自暴自弃了,“而且我今儿还不知道住哪儿呢。”
“我在马路对面的那家小旅馆定了一间双人房,现在旅馆已经满了。”陆杳说着指了指对面那栋不起眼的灰色建筑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免费让你借宿一晚。”
后来,当沈从安再想起来这一天的时候,他觉着当初答应那个人提议的自个儿,简直就是个傻逼。
事实证明,小学老师教的不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纵使陆杳提出来让他免费借宿,但这其实还是要有报酬的。而这个报酬,对于沈从安来讲,可谓是幸也不幸。
旅馆的内部如它的外形一样,也是灰不溜秋的,真可谓的表里如一。这是个矮矮的小二层,一层是酒馆,侧面还带了吧台和一个厨房,二楼则是住人的睡房。
陆杳是半个酒鬼,刚好沈从安也有点儿轻微酒瘾,俩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