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大哥把唐一野的魂儿也给叫回来了,一改委委屈屈的小媳妇儿样,抬头挺胸器宇轩昂:“你说!”
苏小缺道:“那年我手脚俱废,一户人家救下了我,到现在我都没能去看看他们,现如今七星湖诸事不稳,你替我走一趟好不好?就在江南豆子镇东头第一家,姓张的就是。”
说到此处,悲凉的叹了口气:“若不是他们相救,只怕那年冬天我也熬不过去,早倒毙路边了,也再见不到你啦。”
唐一野听了,心里一酸,哪里还有半分推脱之意,点头道:“我离了七星湖,便去寻他们。”
苏小缺犹嫌不足,心道唐一野张小荷这俩都属三棍子压不住一个响屁来的闷 骚,只见一面,想必连脸长手短都看不真切,低着头眼珠转了转,低声道:“大哥,他们一家过得甚是穷苦,那年又给我治伤花费了不少,只怕如今已是捉襟见肘……唉……”
唐一野善解人意一诺千金:“我将他们接到蜀中好生照顾就是,救你的恩人,便是我们唐家的恩人,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苏小缺嘿嘿一笑,心知唐一野水滴石穿的磨人功夫天下第一,张小荷再矜持再闷羞只怕也只得接受唐家三少以身相许日夜报答了。
唐一野看到这个笑容,不禁似冷非冷的打了个寒战,苏小缺关切道:“你冷?是不是伤势还不曾好利索?再住两天也好。”
唐一野摇头,他这辈子最爱说的就是实话:“不是冷,你笑得像狐狸,我瞧着有些寒。”
苏小缺最不爱搭理他这等混账话,哼的一声岔开话题:“跟七星湖联手一次,怎么样?”
一语石破天惊,唐一野眨了眨眼,仔细的看了苏小缺片刻,见他神态不似玩笑,倒有些藏着锋的深厉,也就正色道:“什么事?”
苏小缺手指轻轻横过下颌,目光深邃难测,瞧着倒有几分与沈墨钩相似:“对付赤尊峰,七星湖斩其首,唐门斩其尾,仅此一次,日后七星湖与武林正道,仍是两不相干,如何?”
唐一野坐得更直,却是半晌不做声,他素来缜密,把苏小缺的所谋所划问了个透彻明白,方道:“饵便是谢天璧?若赤尊峰有所行动,此次必受重创。不过……赤尊峰多年横行能人辈出,未必就上钩。”
苏小缺眼神略沉,脸色清透的白,如玉的色泽里更透着三分狠三分艳:“谢天璧不光是饵,也是我当真要杀的人。”
“他欠丐帮的血债,必定要还。”
唐一野欲言又止。苏小缺一旁见了他的神色,也不发问,只憋着他,唐一野城府不浅阅历更丰,但在自己这亲兄弟面前,却只一汪见底儿的水,一时就憋不住:“小缺,你要杀谢天璧自是对的,但有一事你需得明白,他此次孤身潜入七星湖,却绝非为了江湖霸业,而是为了你。”
苏小缺冷笑一声,轻轻抚摸自己手腕旧伤。
唐一野却不折不挠:“在七星湖的谢天璧,不是魔教教主,只是个真心悔过一心要想弥补挽回的伤情人。”
苏小缺不耐烦道:“正邪不相容,这些年武林正道屡遭赤尊峰的毒手,你婆婆妈妈的,难道不想杀那赤尊峰的教主?”
唐一野凝视苏小缺,苏小缺却不自觉的躲开他澄澈的眼神,良久唐一野沉声道:“谢天璧该杀,那年怀龙山武林大会我便想杀他。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不想他死之后,你因为这份误解郁郁难安,终身不得解脱。”
苏小缺低着头,鬓边发丝遮住了面容,手指却微微发颤。
唐一野说得缓慢而清楚:“若你杀他只是为了自己,那么谢天璧便罪不至死,那天他拼了性命不要去救你,你却伤他六刀,前帐也该清了。若你是为了丐帮,他自是该死。你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丐帮冤魂?这紧要关节可得想得清楚了。瓦罐不离井上破,侠客终是刀口亡,江湖人的性命虽轻许,却不低贱,杀一个人,总得要自己问心无愧才行。”
苏小缺怔怔的听了,只托着下巴凝神沉思,唐一野自行收拾行装。
一时小眠将茶点送到,唐一野懂美食,很是中意小眠做的荷叶松子糕,当下客客气气的道谢,就着一壶清茶,将八块糕点慢慢吃了,叶小眠实在是喜欢这位唐公子,他吃相绝不粗鲁,更恰到好处的表达了对点心的赞赏。
跟他一比,故去的宫主沈墨钩对吃一向心不在焉,再细巧精致,他也毫无所感,让人惴惴;现任的宫主苏小缺,于吃一事小眠极是瞧不起,想想一个出身丐帮的叫花子能懂得屁好吃?所以苏小缺便是热情无比的赞颂她做的菜,小眠也只替那些个吃食暗暗喊冤叫屈,至于被苏小缺藏在屋里的那位挺可怕的年轻人,显然就是王八吃大麦糟蹋粮食,若他吃得下,铜丸铁汁与荷叶松子全当一个滋味,看到他,小眠只想到狼。
所以还是唐公子最可爱不过,想到此处,叶小眠笑着鸡婆:“唐公子,明天给你做绿豆胡桃糕配上茉莉茶,好是不好?”
唐一野含笑道谢,礼节周全:“多谢姑娘美意,只是打扰已久,在下今日便打算告辞,日后姑娘若有空闲,不妨到蜀中一顾。”
叶小眠有些不舍,又不好开口留人,只好一眼一眼的给苏小缺递眼色。
苏小缺却只顾参禅也似的发呆,小眠气坏了,恶狠狠白他一眼,端起托盘跑出了屋。
良久苏小缺如梦初醒,一字字道:“我与谢天璧谁也没有亏欠谁,我要杀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