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害怕的莫过于对不起天下百姓,担上遗臭万年的罪名。
“这不是你的错。”日申温柔地把秦思拥入怀中,“朕才是天朝的帝王,是非对错都应由朕一人承担。”他的话有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尽管语气总是不急不缓的淡然,却总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依赖。
秦思靠在日申怀中,激烈无助的情绪慢慢平服下来,他抬起头,轻轻问道,“我们应该战,还是和呢?”
日申笑而不答,牵起秦思的手向御书房走去。
“砰”的一声,罗云关上了身后的大门。
日申抬头望向墙上刚绘制完成的天朝地域版图,缓缓说道,“千年来这块大陆涌出了几百个国家,各自为政,混乱不堪。袁子鹏他们说的没错,现在天朝刚迈入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不宜发生血腥战争。但是他忘了前朝遗留下来的无数政客野心家,他们的眼中没有百姓,只有权势财富,如果这次朝廷软弱了,无疑给了他们东山再起的希望。王朝是在马上得的天下,所以这块混乱了千年的大陆,至少在百年内,都必须用武力巩固统一。
秦思,这就是政治,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有所牺牲。”
“牺牲无辜的百姓吗?”秦思心下涩然,他明白日申的话是对的,比起大陆再次陷入混乱,百姓流离失所,血流成河,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只是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何其珍贵,被无辜牵累进来的同胞到底算什么呢?
“唉……”日申看着秦思满脸的痛苦迷惘,微微叹了口气,他上前搂住秦思的腰,让他抬头望向地图,“在整个天下,无尽的时空面前,你只是一个渺小的普通人,不要想太多,因为你根本管不了太多,尽力作好自己,不要被无辜牵累充当了牺牲的棋子,如果,还是无可避免,也要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
“日申……”秦思抬头,眼中充满了疑惑:这不像是熟悉的帝王会说的话。
“如果朕不告诉你一条可以继续走下去的路,你又会把自己困在局中。”日申紧紧地搂住秦思,冷漠俊美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微笑,仿若一个温柔耐心的完美情人。
秦思的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甜蜜温暖,只是一想起将要发生的战争,又禁不住深深黯然,“皇上,让微臣先去匈郡议和吧!”他轻轻挣脱开日申的怀抱,垂首跪了下去,“一方面,微臣希望尽力争取劝降和谈的机会;另一方面,如果匈郡各部落仍然冥顽不宁,微臣也会竭尽全力拖住他们,为皇上赢得时间准备战争。”
“秦思,这正是朕的打算,假借和谈之名发动奇袭,但是去的人不是你。”日申弯腰扶起秦思,不得不承认,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君臣之礼发生在他与秦思之间。
“皇上……”秦思哀求地唤了一声,因为他明白:无论派什么人去,“和”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昊天帝的真意是“战”。
“不用再说了!”日申烦躁地挥了挥手,语气加重了许多,这种类似的对话让他想起了当年秦思坚持留在江湖的情景,那次他差点与秦思恩断义绝。
日申的怒气和坚决不得不让秦思打消了念头。
朝堂上,日申渐渐偏向了“和”一派,但他私下却找了司徒浩然等人暗暗准备战争。
匈郡的答复也返回到了皇城,各部落首领的意思是“和”可以,但具体细节条款得与昊天帝本人谈。
袁子鹏等一干文臣欢欣鼓舞,他们认为这是一次劝降的好机会,不过却坚决不能让皇上涉险。而匈郡各部落首领也不愿意和昊天帝以外的人谈和。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秦思毅然请缨去了边关。
匈郡那边本来不同意,拖了几天,终于答应了,却再三威吓:除了昊天帝和秦思外,他们不会再与任何朝臣见面谈和。
出发那天,昊天帝还在一直思索着反悔,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不能让秦思去边关。但是,这种一直被人们信赖甚至依仗的本能直觉却被昊天帝忽略了,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部署。
命运就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因,最终结成了果。
秦思在严琪毓将军的护送下长途跋涉赶到了与匈郡相接的祁郡,来迎接他们的是边关驻守元帅九王爷日宣。其实按理来的人应该是副帅卓凡,这次私自出营是九王任性了。
日宣是快马奔到秦思面前,他痛快得意地大笑着,一点也没有战前的紧张严肃。
秦思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了轿,上马,和日宣并肩赶去匈祁边境的天朝大营。
途中经过一个狭窄的山谷,名为“一线天”。日宣担心有埋伏,让黑鹰铁骑带了一半人马先过去,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后,才和秦思等人陆续经过。
这是一处极易设置陷阱的地方,两边是悬崖峭壁,阳光通过中央不足一米宽的缝隙折射下来。四周除了马蹄声和盔甲的摩擦,死一般的静。
秦思紧紧握住了缰绳,不知为什么那种仿佛遗忘或者失去什么的心慌再次袭扰心间。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从他离开京城时就开始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落下了重要的文书在皇城,反复思量,反复询问,却没有找出任何遗漏。
日宣看出了秦思的异常,以为他害怕了,缓了几步,侧身紧紧握住了秦思的手,安慰道,“放心,一切有我。”
秦思淡淡一笑,并没有多加解释。
出口处就在眼前,日宣等人快马加鞭地奔了过去,却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死亡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