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活命的机会,只是你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如果重活一次,还要经历之前的人生,那么我宁可在地府里做厉鬼,也不要回到人间!”浑身伤痕的女子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我要力量,只有有了强大的力量,我才可以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作为一个工具生存!!!”
“无知的人类,我修炼千年,不过为了化作人形,可以去人间体验一遭人的喜怒哀乐。你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即使有重生的机会,也要放弃。”
“你才是无知。”女人冷笑,嘴角都在滴血,“你枉费千年元修不过为了当人,你可知人心难读,世情险恶?!我若是你,宁可做山间一束青藤,餐风饮露,好过处处受制于人!”
“既然如此,我们打个商量吧。”妖藤说,“我大限已到,却遗憾未能达成此生夙愿。我愿意与你共享我的千年修为,你与我共享你人类的身份,从此替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人类女人,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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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那千年古藤合为一体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她独自一人徘徊在山间,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她“本来”应该过的生活。她本来可以活的没有风浪,平平安安,虽然既没有尊严也没有人格。但是,只有她这种人会认为女则的内容完全是剥夺女性个人意志,让她们成为以男人为主宰的人类社会的工具。绝大多数人,无论是男女老少,都会认为那样的女人是受人尊敬的。
建立于轻蔑与压榨之上的尊敬。即使是假的,却能给人带来精神上的麻痹。麻痹了,便也没有本来的知觉了,反而会将在虚假之中得到的幻觉当作是真实的体验。最终她们会戴着人们的爱戴与尊敬死去,而且一生安稳,比她如今的近况也好不少倍。
与她合为一体后……不,准确地来说,是把自身的修为渡给她后,妖藤的灵识便消失了。只是在它消失的最后一刻,依旧对山下的世界很是牵挂。她一开始只道那妖藤并不知山下的一切才会如此渴望成为人,但是在山中的岁月让她渐渐明白了,它只是太过寂寞了。
什么是人?这个问题也许太过深奥,她并没有结论,于是她开始思考妖藤向往的“人”,到底具有哪些特点。“人”拥有独立的思想——无论后来这种思想有没有受到外界的压迫,而被迫调节成符合外界观念的思想,拥有体会感情的能力——无论这种感情后来有没有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泯灭,抑或是朝着更加极端的方面去发展。
如果这两点便能构成妖藤所向往的“人”,那么妖藤本身的确已经是人了,除了没有人类的外形。它有愿望,而愿望就是思想的体现;它有感情,因为它能感受的到寂寞。造成它痛苦的原因,不过是造成绝大多数人类痛苦的原因。换而言之,它已经是一个“人”了,只是它并没有发觉,而是如同其他蒙蒙昧昧的凡人一样,一辈子为一个心愿、信仰、抑或观念所害,却还看不清真相,心心念念地追求者那个心愿、信仰疑抑或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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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后的某一天,荡雁山中来了一个白衣女子。
她不会忘记自己初见她的那日。那天天上下着大雨,却并未打湿她的衣衫。她乘风而来,束带飞舞。腰间的长剑是冰冷的蓝色。她眉目如雪,恍若谪仙。
“你是来杀我的?”叶书琴冷笑,“山下那些人请了好几个修士对付我,全都被我杀了。你如果觉得你有本事取我性命,那么就来拿吧。”
“不是来杀你的,叶姑娘,虽然山下之人的确希望我来杀你,而我也的确是名修士。”那白衣女子落在地上,莲步轻移,向她走来。由于法术的加持,她的手并未被雨水打湿。而叶书琴看着那女子伸出羊脂玉般的手指,安抚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的神色没有憎恶,没有同情,只有捉摸不定的笑意。
“你当初和那位公子幽会,你的父母十分生气,因为你让他们颜面尽失。”白衣女子说道,“无论你追求的是什么,为人子女,总该为自己的父母考虑。”
“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叶南风都亲口告诉我了,她急火攻心,不过是因为我嫁不出去了,他和知州攀亲的梦泡汤了而已。”叶书琴冷笑一声,打掉她的手:“我自然愿意敬爱我的父母。但是,在我是一个‘女儿’之前,我首先得是一个人!”
白衣女子看着她,唇边的微笑加深了一些:“叶姑娘,你果然如那些人所说的一般离经叛道,不过终归是个妙人。只是,姑娘既然已经获得了那妖藤的千年修为,就不必再将自己拘束于凡间加诸于你的桎梏之中。你应该用你的修为做一些事,而不是活在过去的噩梦中,永无止尽地复仇。”
她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对方居然没有指责她。一时间,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便冷哼了一声:“居然能认同一个与男人幽//会的贱//人,想必阁下也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