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比你,困了是要睡觉的。只是这孩子沉甸甸的压着,根本睡不着,有时候好不容易迷糊过去,他又踢又踹,非把我作醒不可。要是哪次睡着了,早上醒过来肚子保准坠到一边,动一动都浑身酸痛……”他还想跟风裳羽多抱怨一会儿,却听见杜若开门的声音,只好意兴阑珊地住了嘴。
“安胎药,一人一碗,趁热喝。”杜若瞧见樊灵枢脸色不太好,便端了药坐在他身边。轻拨羹匙,她询问道:“怎么了,没休息好?孩子又闹你了吧。”说着,她把用药捂热的手心探到樊灵枢衣袍里面,直接贴在他软软滑滑的肚皮上。
“唔,没,没有。”当着水瑶跟风裳羽的面,樊灵枢少见地有些难为情,可杜若的手心干燥温暖,确实让他有些舍不得离开。他便干咳一声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将孕肚往某人手心挺了挺。
杜若一只手帮他揉着肚子,另一手端起药碗吹了吹:“你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昨天夜里孩子闹你闹得厉害,我眼见着你的肚子波澜起伏,本想昨晚就给你熬药喝的,可是我看你难得睡着。”
昨天夜里,樊灵枢侧躺着,眉头紧蹙,半张脸陷在软枕里,一看就极不舒服。无论杜若怎么安抚地帮他揉腹也不见好转,她的手心里不时感受到孩子极有活力地顶撞,每动一下,樊灵枢眉头便皱得更深,疼得狠了还会漏出无意识地闷哼。杜若找来帕子帮他擦掉额头和颈窝里的汗,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现在喝药吧,喝了好受些。”杜若用汤匙舀了凑到樊灵枢嘴边,“医官儿说你胎位不正,今天开始要正胎位了,待会儿午饭多吃些,攒攒力气。”
“用得着这么夸张么。”樊灵枢嘟囔着,就着杜若的手喝下药汁。
忽然,风裳羽低叫一声碰落了瓷碗,瓷片哗啦啦地四散崩开,他双手掐着躺椅,骨节泛白。
“呃……水瑶……”风裳羽疼得抽气,眼见饱满的腹顶紧绷起来,一阵阵地收缩。
“这是要生了?”水瑶扶住她,摸到一手冷汗。她急忙朝客房大叫:“医官儿呢!快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风裳羽被几个人抬进屋里,樊灵枢在门外站着,听见里面时不时传出带着哭腔的哀嚎。医官儿们指挥着水瑶杜若按住风裳羽的手脚,然后屋里便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痛极之时他胡言乱语的哭叫。
如此这般折腾到月升日落,风裳羽的声音越来越嘶哑,渐渐只有闷闷的哼声,也不知他一共说了多少次不生了,直到星斗满天,屋子里才传出一声响亮的啼哭。
终于生下来了。
待医官儿退去,樊灵枢推门走进,房间里还有挥散不去的血腥,他一眼看见风裳羽昏睡在床上,嘴巴苍白干裂,身下的污浊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
“小鹤。”他欲上前去,水瑶却拦下他:“他现在这幅样子只有我一个人看就好,他累了,我会照顾好他,你也回去休息吧。”
“可是……”
“走吧。”杜若拉过樊灵枢,与他一同离开风裳羽的房间。
回房的路上,樊灵枢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进了屋,他动作迟缓地脱下外袍躺上床,才悠悠地对杜若说道:“那个……不是说要正胎位吗?”
“哦,今天你不累吗?要不我们先睡吧,差一天没什么。”杜若回想起刚才风裳羽疼得浑身颤抖冷汗淋漓的样子,心中暗自叹气,一想到三月后樊灵枢也要经历这么一遭,她就无来由地慌张。至于正胎位,樊灵枢一向是毫不在意地推脱,能让他少遭一天罪也好。
杜若正想着要吹灭油灯,谁知樊灵枢却固执起来:“说了今天正胎位的,我都准备好了,你快来。”
杜若纳闷地看过去,昏黄光线下,樊灵枢半靠在床上,衣服掀到胸口,鼓鼓的肚子窝在身前,光滑白皙得像盈盈润玉。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既然樊灵枢自己提出,她也不好拒绝,便按照方子开始调配推腹的药油,樊灵枢双手虚虚搭在肚子上,闷闷地说:“小鹤那般注意保养,身子比我健康许多,没想到生子仍是这般费力,我怕……”
怕什么他没有说,因为杜若过来用食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她眼底光芒柔和且坚定,笑着说道:“怕什么,有我在,你一定会好好的。”
杜若的手心涂满药油,搓热后覆在樊灵枢柔软的肚子上,手下的宝宝似是感觉到了母亲,调皮地动了动。樊灵枢抿了抿嘴,不自觉地攥住身下床褥。
“我要推了。”杜若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安抚着,双手在软嫩的肚子上摸索,于侧位摸到了胎儿的头,她瞧了眼紧张的樊灵枢,心下一横,微微用力将手心里的小硬块朝樊灵枢的身下推去。
“唔……”樊灵枢短促地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要微微弓起身子,腹中五脏都被胎儿挤得生疼,胃似乎被孩子的什么部位顶着,弄得他有些想吐。杜若稍微推一点便停下搓些药油,然后再推。她的双手在樊灵枢圆润的肚子上打转,不一会儿就将他的肚子涂得亮晶晶的。
药油透过皮肤渗透进去,稍微舒缓了些疼痛。樊灵枢睁开忍耐时闭紧的眼睛,看到杜若累出一脑门的汗。他想伸手去擦,却发现自己手心里也是一层冷汗。
杜若没想这许多,直接抓住他的手:“疼吗?”
樊灵枢看着她,只摇了摇头。
“我就说嘛。”杜若笑出来,也不顾樊灵枢的肚子上沾满了药,直接将脸蛋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