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艳今天心情出奇的好,不知是这化了妆的缘故,还是要离开去见良时的缘故,总之,她高兴的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
洗漱完高高兴兴的下了楼梯,还没走下来,八艳立马就呆住了。倒不是因为看见薛良均换了一身帅气的西装,也不是这满厅子的人,而是她看见良时了。
良时就站在离她最远的门边儿上,她一眼就看到他了,仿佛遗世独立了一般,就一个人独自站在那儿。八艳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是冲到良时身边,还是等着良时来找她?
似乎都不太妥当,她要以什么身份见他呢?情妇的身份,还是妓|女的身份?
倒不如不相认的好!
薛良均缓缓上楼梯朝着她走来,伸出手来接她,她一直知道他长的很好看,尤其又难得穿上了洋人的西装,跟她今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听不见满屋子里的喧哗,也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觉得脑子像炸开了的□□,血肉模糊的搅在一块,她要努力的不去朝良时的方向看,她要他知道,是他认错人了。
薛良均将她牵到人群里,嘴里说着什么,她也听不见,她只想着不要去看良时,不要去看。
她知道良时瞧见了她,就在身后,眸光刺的她背都快直不起来了。
突然一室都安静了,只有一个人在念着什么台词,她不识字,听不懂在说些什么。可忽然听到一段话: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声音震天响,屋外鞭炮烟花齐鸣。
八艳想起在胡同里的家,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在窗台边还放着那本《春明外史》,在十八页那里,夹着一张她新学的小楷,上面写的就是这段话。
如今倒听人念出来了,她不知她是该高兴,还是该大闹去哭,真是生死都不由人的嘞!
她仿佛看到旁边薛良均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原来他给她的坑,是婚姻。可是……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娶她这样一个人,她料想了很多的结局,却根本没想到他会娶她,不该是这样的,她设想的不是这样的!
薛良均满面春风的看着她的错愕,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你怕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谁稀罕当你的老婆!八艳想着就要缩手,她打算要离开这里,她不能任由薛良均操控着她的一切,如果她妥协了,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你想让薛良时认出你么?你今儿要是撕破脸,我会让他走不出这间屋子。”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依旧在笑着,好像在对她说着甜言蜜语的情话。
良时,薛良时?薛良均!
原来,良时是……她早该想到的,良时不姓良,而姓薛,从前她当成故事一样的两个人,竟成了她命里逃不掉的噩运。良时有多恨薛良均,她不知道,她该庆幸今天没有戴那根红绳,也庆幸是这般妖娆艳丽的妆容,是没心没肺的佟八艳……这样她就有一万个理由告诉良时,她不是八艳。
她看见良时朝着她走过来,她有些害怕,害怕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她的手被薛良均紧紧地抓着,她想努力的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薛良均将她拥在怀中,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下她看不见良时了。
“良时也回来了。”是薛良均的声音。
八艳趴在薛良均的怀里,心里砰砰的跳着,她在等着良时说话,即便是这样的场景下,她也想听见良时的声音,好叫她彻底清醒,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不是与她在胡同里相处了一个月的人。
良久也没听见声音,她知道良时在看着她,她紧张的心跳声,薛良均也该听得见。
终于,她听见那熟悉的声音。
“是八艳么?”
☆、14
八艳听见良时熟悉的声音,她知道他是在问她,可是她不敢回头,她怕露了馅。
薛良均隐隐笑着,搂住八艳的腰肢,道:“良时认识我老婆么?”
她知道,她该回头了,再装下去,假的也要成真了。
带着没心没肺的笑,笑的那样明媚,咧着红唇,媚眼如丝,语气里很轻佻,嗤笑道:“这就是我的小叔子嚜!”边说着边拿手去抓他臂膀,“来来来,今儿是好日子,往后我可是你的嫂嫂了,良均快来给小叔子敬酒。”
她拉着良时往里走,依旧是背对着他,她好像还是没有勇气看他。今儿穿的是中袖的旗袍,两条藕臂露在外面,她该庆幸没有带那条红绳。
八艳突然想起昨天与薛良均的对话,这么看来,他是知道她与良时的事情了。背后良时盯着她的手,她知道他在找什么。
走到八仙桌旁,她拿起酒杯,和薛良均站在一起,笑盈盈的对着良时,道:“这酒可是洋人酒呢?连在繁乐门里可是都喝不到呢!今儿应该把我那些老姐妹全都带来,也叫她们沾沾我的光!”
说完,依旧没有看良时,举起酒杯,一仰而尽,连同她所有不可诉说的委屈和伤痛。
别人避之不提的血淋淋伤痛,她却拿出来一遍遍的凌迟着。
薛良均端着酒杯在一旁看她,突然伸过头来,堵上她的嘴,将嘴里的酒全都渡给她,她心里一紧,连忙伸手去推搡,可瞥眼见看见良时幽怨的眼神,她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
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