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青衣人又对夏念作揖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夏先生常常提起的植妖师夏姑娘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相貌清丽,气质脱俗,非同凡响!”
夏念沉默了一下。
她回头瞟了一眼门口穿衣镜中穿着围裙,扎着低低的马尾,素面朝天的自己,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相貌清丽?气质脱俗?真的说的是她么?
小画家看了看那青衣人,又看了看夏念。
然后他微微蹙眉,面无表情地提笔在纸上写:“这些话明明是我夸夏念的。”
青衣人见了顿时笑眯眯道:“当然,当然!在下只是重复夏先生的话而已!”
夏念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是小画家夸她的。
这叫什么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子不嫌母丑?
呃……好像都不太对……
……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白杨显然对小画家十分尊敬。
他一口一个夏先生叫着,进门之后还表示,能受到夏先生邀请,是他的荣幸云云。
进了客厅后,他也不坐沙发,而是取了块坐垫,动作熟练地一抖长袍,然后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茶几旁边,俨然一副标准的古人坐姿。
周围几个小朋友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打扮怪异的人,就连鱼缸中的大黑鱼也透过玻璃,默默地盯着他看。
夏念则扯过小画家,小声道:“你是从哪里认识的这人?”
夏小画翻了翻画板里夹着的画纸,翻到了那棵大树的素描,然后伸手指了指“朋友”二字。
夏念惊讶:“你的意思是,这人就是这棵树变的?”
夏小画点头。
他低头涂涂写写了好一会儿,然后举起画板给夏念看。
“他是几十年前就化形了的树妖,从前一直隐居在深山老林,不久前才刚刚进化成了若妖。后来,那片林子被人类砍没了,还被改成了苗圃。他就化为原形,假装成一棵白杨树苗,混在了其他绿化树里,最后无意中被运进城市,栽在了我们学校的花园里。”
他还细心地给这番话配上了漫画风的插图。插图里的小树苗还配有颜文字表情,被挖出来的时候就在冒冷汗,被栽起来的时候又笑眯眯的,十分喜感。
夏念看完,顿时恍然大悟:“所以,你说之前一直跟树聊天,其实是跟这只树妖聊天?”
夏小画点头。
夏念问:“那他怎么叫你夏先生呀?”
夏小画歪过头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然后才写字道:“因为他这个人比较客气,说当初是我点拨了他,他才能成功修炼成若妖,化成人形,所以就非要拜我为师。”
夏念有点惊讶:原来小画家还能点拨别人修炼?厉害了!
大概看出夏念的疑问,小画家便写字补充道:“白杨是自学成才,没有老师,所以这几十年来一直都个灵妖,没能进化。我把灼华老师教的东西复述给他,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很快就修成了若妖。”
他偏过头蹙眉想了想,又在末尾增加了一句。
“不过,白杨兄一向很有幽默感,拜师什么的,可能只是开玩笑而已。”
开玩笑?
夏念失笑,她怎么觉得白杨的态度倒是挺认真的?
……
之后,夏念从厨房端了茶水过来招待客人。
结果进了客厅一看,那青衣人正站在墙边,一脸认真地查看墙上的几幅画。
那些画都是小画家的大作,夏念觉得好看,就装裱起来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夏念走了过去,叫白杨的年轻人便回头笑眯眯道:“这些画想必都是夏先生的作品吧!”
“对呀。”
白杨点了点头,然后称赞道:“在下一眼便能认出夏先生的画作,他的画风千变万化,不拘一格,妙趣横生,尤其是用笔之精妙着实令人钦佩!”
他一边说还一边两眼放光,一副略显激动的模样。
夏念有点无奈,他这样子,倒像个夸赞自家偶像的小迷弟。
夏小画则一脸淡定地在纸上写字:“白杨兄又开玩笑了。”
白杨却一脸严肃道:“在下是真心夸赞,怎么能叫开玩笑?”
然后,他忽然抬手,指了指其中一幅兔子吃草的图画,表情认真道:“你们请看,这副兔吃草画得十分出色,不仅画面栩栩如生,而且还寓意颇深。”
夏念一脸困惑:“这有什么寓意?”
白杨勾唇一笑:“兔吃了草,粪便化作肥料,让新草长得更加茁壮,不正是天地万物,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象征么?”
夏念:“……”
她小声弱弱道:“嗯……我觉得他可能只是单纯地想画个兔吃草而已。”
一旁的小画家也跟着默默点头。
白杨似乎没听见夏念说了什么。他忽然眼前一亮,又啧啧称赞道:“还有这副鱼汤图更是绝妙!用色巧妙,下笔如有神,这鱼眼之处更是点睛之笔!你请看,这眼中央的一点浓墨,正是反应了鱼被煮熟一瞬间的绝望,而它眼角处这一点恰到好处的反光,却又体现了它对生的渴求,正是体现了夏先生高超的作画技巧,和对鱼类生命的同情!”
“哦……”
夏念已经不知该从何开始吐槽了。
小画家则面无表情地举起画板,只见上面写了一串的“233333”。
然后,他又微微翘起嘴角,加上一句:“我说过了,他这人很有幽默感。”
夏念一脸哭笑不得。
这……这算很有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