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被子一起围在了身上,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给姜云舒斟了盅温好的药酒,看她受宠若惊地接过去,又自己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暖着,笑道:“来尝尝为师的手艺。”
菜式都很简单,不外乎叫花鸡、烤兔子、炖鱼汤之类,看上去果然不是正经跟着厨房学出来的,可味道皆是出人意料的鲜美,也不知叶清桓曾祸害了多少它们的同类才把手艺练到了这个火候。
姜云舒连着喝了两杯酒,被后劲冲上了头,便愈发觉得好些年都没这么开心过,好像所有的烦心事全都烟消云散了似的,就只剩下眼前这一室静好。
她生得好看,酒意在平素冷白的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更衬得肌肤莹润,略显狭长的杏眼微微弯起,茶色的眼眸清澈得像是浅浅的一汪泉水,映着灯火,仿佛有波光闪动。
叶清桓目不转睛地瞧了她半天,像是被她简单的喜悦感染了似的,终于举起杯子轻抿了一点白水,也淡淡微笑起来。
他似乎大病初愈,胃口仍不是太好,大半时间都只是捧着水杯看着姜云舒大快朵颐。待她吃的差不多了,便看了看天色,说道:“我准备了些爆竹,你去院子里把火生起来。”
于修士而言,生火很是简单,姜云舒“哎”了声便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她刚在院子正中画好引火的符阵,便见叶清桓抱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竹节走了出来。她便不由得一呆,张口结舌地指着那些莹白如玉的竹节:“你、你不是把怀渊长老的整片竹林都砍了吧?”
叶清桓低低笑了声:“放心,还给她留了不少呢。”
竹子扔进火中,发出噼啪爆响,把人的说话声都盖住了,姜云舒便靠近了些。就听叶清桓问道:“寻常人家这时候该做什么了?”
不等姜云舒说话,他便自问自答道:“长辈该给小孩儿讲故事了吧?怎么样,我也给你讲讲?”说着,还故意用手在姜云舒头顶的高度比划了两下。
姜云舒虽已十五了,但个子却刚到叶清桓胸口往上一点而已,娇小得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她被这么一调侃,顿时炸了毛,可憋了半天,却只气势汹汹地哼了声便没了下文。
叶清桓便笑起来,畏寒似的弓起身子,朝火堆凑近了些,搓了搓仍显冰冷的手,回忆道:“我小时候,我师父也曾带着我和师兄这么过年,不过他的手艺实在……”他心有余悸地摇摇头,笑道:“好在那时候我神魂不属,就算只给我根木头啃也没太大感觉,雁行师兄就惨了,他出身大族,在饮食上最挑剔不过,每次过年过节的时候简直像是要了他半条命,后来稍大些了,我渐渐明白过来了,不肯再给他‘分忧’,他便无师自通地研创出来了个法术——”
他说到此处,手掌一翻,一簇青白色的火光倏地冒了出来。
姜云舒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就见他把一小截竹节扔了进去,那火苗缠丝结缕地结成了张细小的光网,把竹节包裹进了其中,转眼间,半个巴掌大的竹子连点烟火味都没散出来就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一小撮灰烬,被风一吹,就散得杳无痕迹。
——确实是毁尸灭迹的良法。
就听叶清桓轻轻笑道:“现在想来,师父未必看不出我们的小动作,只是不说破罢了,到了如今,我反倒还有点想念当初那些烧糊了的年夜饭的味道……”
可惜斯人已逝,许多事情就只能在午夜梦回之事重温了。
姜云舒见他好似有些感伤,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你更早之前,在家里是怎么过年的?习俗和如今一样么?”
叶清桓瞥她一眼,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竟有些模糊了似的,仿佛混杂进去了些难以让人看清的情绪,良久,才盯着杯中微微摇晃的水面,轻描淡写地笑道:“时间太久,记不清了,就记得往上数好几辈,往下数也有好几辈,闹哄哄的,一到过年,我就恨不得躲出去寻个清静……”
他声音渐渐低下去,一丝怅然未能及时藏好,便从这渐低的话语声中显露出来。他自己也察觉了,便又立刻笑道:“那时我家有位长辈,是我母亲的知交,我称她姬先生,她体弱,不喜欢闹腾,我就总躲到她那里去,听她讲讲过去游历世间时的经历。”
他微微偏头思索了下,回忆道:“姬先生少年时,有一次曾路过一片古时废墟外的荒山,恰逢天降暴雨,泥沙夹带落石把山体冲塌了一小半,露出里面空荡荡的山核来。她这才发现那山竟是人工堆出来的,像是个巨大的坟茔。”
姜云舒十几年中虽然先后换了几个地方,却从没真正游历过世间,此时听叶清桓说起这些先人见闻,虽然言语简单、未加雕饰,但仍觉得十分新奇,便竖直了耳朵。”
叶清桓继续道:“她心生好奇,便进去查看。只见里面是一巨大石室,几乎空无一物,唯独正中地上搁着一口冰玉棺,棺盖上竟放着一柄剑。”
他张开双臂比了下:“那剑比寻常的更长一点,剑柄与剑鞘通体乌黑,不见一丝装饰,却内蕴古朴剑意,虽无主人在侧,但浑厚灵力由内而外溢开,紧紧包裹住玉棺,仿佛在守护其中尸身。”
姜云舒听到这,不知为何,心中微微一动。便听叶清桓说道:“姬先生看出那玄色长剑已是强弩之末,不忍此宝物灵元消耗殆尽,便出手强行阻断,将其取下。可就在此时,却忽然觉出长剑竟显悲声,她拔剑出鞘,见那剑身上锈迹斑驳,脆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