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来之后,林维慎便没有再听到过方明义的消息,最后见到他的人是方明义在书院结下的相好。
他料定方明义应该是被景王的人给杀了,正惴惴不安自己是否也会被灭口,镇上便出了堤坝决口这样的事故,还来不及清点损失,上报朝廷申请减免赋税,这些泥腿子便想不开投了河。一夜之间去了十三条人命,就在他任期即将满了的时候!真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要是鞭尸能将那些泥腿子给鞭活了的话,林维慎真想拎了鞭子抽他们一顿。
今年的政绩考核他是彻底没戏了,能不能保住头顶这块乌纱都是个问题。还是师爷提醒得早,变故一出,林维慎便打点了一千两银子送到了上峰的后院里头,上报的文案当中也将投河自杀改成了被大水冲没了房屋淹死的。如此一番动作,考绩虽然注定要垫底了,至少顶上乌纱还能保得住。打点好上峰,林维慎这才带了师爷和几名衙役,往决口的堤坝上走了一遍,也没追究这堤坝是怎生决口的,放下挽起做样子的裤腿,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在余杭县令这边草草结案的堤坝决口案子,年甫瑜却是嗅出了几分不寻常。也难怪他多想,正值方家想尽了办法要退田改桑的敏感时候,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将下游这些不愿意改种桑树的农户们的田地淹没了,等洪水退了,佃户们交不上租子,方家便能理直气壮地逼着佃户们改种桑树,既达到了原本的目的,又能再往低价里头压一分佃户们来年的收成……如果他的直觉是对的,年甫瑜不禁一阵发冷,方家真是好毒的心思。
慕容明珠听了他的回报,便着令黑雨等人分头去查镇上火石炸药的分销纪录以及堤坝决口当晚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发生。如此查探下来,还真让黑雨等人找到了些线索。有菜农注意到当晚堤坝上有奇怪的声音,另外镇上贩卖火药的土石行前几日也有百来斤的一笔大生意。因为对方买的数量多,掌柜的还多嘴问了一句那人是做什么用的。对方支支吾吾地说是乡下炸山造风水埋骨地用的,掌柜的也没在意。等付清了银钱买家又自己驾了马车来拉货,乡下人家顶多用得牛车,这才让掌柜的多看了他一眼,记下了他的模样。
有了土石行掌柜做出的画像,黑雨等人再对照着菜农描述的,这次堤坝决口案子便查了个八九不离十。果然是方家为了来年的桑树田,走而挺险地炸开堤坝,将农田都淹得一干二净,好断了不肯听话的心思。方家也知此事阴损,要是泄露出去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上一辈子的,因此炸堤坝的人选也是刻意定了心腹,由方家大管家的两个儿子方少军和方少文负责做了。买火石炸药的是平时在镇上露面的少些的方少文,土石行的掌柜第一眼没有认出来,等画像画成了他一看,这不是长得很像方家大掌柜吗,两下一比较,再躲在暗处见过真人,由此便抓住了炸毁堤坝的罪魁祸首。
慕容明珠本就等着机会收拾方家,这下人证物证确凿,也不用等来年处决了,直接拉到了余杭镇上最热闹的街口上当众砍了头。方家上上下下六十多口人,主家的二十多人包括一干女眷,不问缘由全部问斩。心腹奴仆亦不是砍头便是坐监,经此一事,偌大的余杭方家一夕之间罹落荒郊坟地,每年清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不说,余杭镇上的人路过了都要呸上一声,踩上一脚,才算是过了清明了。
处决当天唯独少了方家少爷方明义,林维慎坐在刑场上对上慕容明珠冷冰冰的眼神,无端端地便是背后一冷。他料得没错,此刻方明义正被黑风押着,绑住了手脚,在刑场对面的茶楼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家老小顷刻间被杀了个干净。他口鼻被堵,脸涨得通红,却只能发出呜呜之声,等最后一个方家人脑袋落地,方明义已经急得晕了过去,身(下)一片湿黄。
黑风冷笑着踢了踢地上晕死过去的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冲着黑雨点了点头,后者有些嫌弃地拎起了地上的人,扛着人从茶楼的后门出去了。
堤坝决口一事最终还是如实被上报给了江浙巡抚,因着此案是景王慕容明珠亲自审下的,林维慎的上峰即使是收了银钱,也没那个胆子再往里头掺和,替林维慎说情,只能忍痛将那一千两银子又悄悄送回给了林维慎,生怕案子翻扯出来自己也会被拉下水。
府台上一纸撤令发下,林维慎顶上的乌纱帽不但不保,还因玩忽职守被判了五年监禁,夺了官身,永不录用,没多久便被人发现上吊死在了自家书房当中。家人也以为他是郁郁不得志而轻生,好生殓葬了,携了家小搬离了余杭,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至于刑场上不见踪影的方明义,有不少余杭镇上的人信誓旦旦地说在镇外的乱葬岗上有见过他的尸首,手脚皆断,双眼被挖,死相十分凄惨。众人也只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没人当真,渐渐的,这个说法便越来越玄乎,方明义的死状也被人们添油加醋地越说越惨,其中不乏有原本吃过方明义亏的贫家男子,只因生得白净了几分,便遭了方明义的毒手。眼下方家倒台,这些人压抑了已久的怒气和不平总算找到了个出口,没亲眼看见他的死状,便是口头上过过干瘾也是快意的。
分割线~~~~更得晚了,就在字数上又补了点,女王来不及更了,亲们见谅。
第六十九章冷战爆发
方家既已抄没,所有的田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