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生过回家的念头,也曾幻想过无数次回家时的场景,想来是少不了一顿打骂,然后断绝关系?或是不休止的质问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可在她幻想过的千百种场景中却没有这一种,父母像是选择失忆了,忘掉了这三年,像是他们一直就是在一起的。
林以家觉得自己从未吃的这么饱,也从未体会如此难以下咽的感觉。她宁愿他们说些什么,也不想看见父母唯恐失去什么似的小心妥协。她放下碗,决定还是由自己开口,“爸,妈,我想生下这个孩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朱珠最先激动的问出口,“你是怎么想的?你们没有结婚,这要传出去多难听?”
“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听的了”她淡淡道。
“好,就算你不要脸,也不考虑我们,那你有没有替这个孩子想过?”母亲啪的一下放下了筷子,心焦如焚。
“我可以的”林以家并没有退让的准备,“当初在电话里你们让我回来,我没有答应要打掉孩子”
朱珠又气又心疼,眼泪便止不住的滚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你当初什么也没说就跟着那小子走了,你有没有想过爸爸妈妈啊!这三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对不起”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一句欠了三年的话,但说出来也还不了什么。
一直沉默的林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看了看哭成泪人的妻子以及一意孤行的女儿,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家家,你想好了吗?你能负责任吗?”
林以家看着父亲,三年不见他竟然苍老了那么多,白发与皱纹暴露了迅速的颓态,记忆之中那钢铁一般坚硬扎实的男人啊,像是被谁扎了一个洞,精力从洞中源源不断的消失。她的嗓子哽咽,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只能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生仔仔细细的注视着女儿,三年时间,她从一个无畏的少女被打磨成了如今更加成熟的模样,甚至有了自己的结晶。这一切来的太快,快到他不忍心。在他的心目中,林以家应该像天下所有被呵护的孩子一样,在父亲的臂膀中走过无忧无虑的青春年少。他甚至都不希望爱情来的这么快,慢一点有什么不好,让他的孩子多享受些做孩子的时光有什么不好?在林以家出生的那一刻,这位父亲就已经在心里这么坚定的想着,我的孩子不需要那么快的成长,也不需要去承担所谓传宗接代的责任,我的孩子,她愿意做孩子多久便多久。他不知道三年时间自己的宝贝经历了些什么,总归是自己曾经吃过的苦,或许还有自己不曾吃过的苦,他不怨,不恨,也不气,只是心疼无比。
“好”林生点了点头,极其艰难的吐出了这一个字。一旁的朱珠焦急的拉住丈夫的手,“你不能听她的,她就是个孩子,懂什么啊”然后又朝着女儿抽抽噎噎的说,“以家,这次你要相信妈妈,妈妈是为你好,你那么年轻,什么都可以重新开始,这孩子留不得啊”
“妈,对不起,真的”眼泪流在嘴边,那么咸涩,“你也相信我一次吧,我真的,不忍心”
林生握住了妻子的手,“她不是孩子了”。
朱珠垂下了头,转身走进了卧室。
母亲的哭声撕扯着林以家的耳膜和心,她开始怀疑,这次回来的选择是否是对的。逃避虽然是一种伤害,但这样直接的将双方的伤口撕扯开来竟然这样疼痛。林生站起身,想要回房安慰妻子,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家家,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林以家的心里一紧,习惯了被人依靠的父亲此刻却像个乞求糖果的孩子。“我真是个混蛋”她曾这样斥责自己千百遍,哪一边都没有今天来的强烈。“恩,我不走了”她强挤出笑容。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林生松了一口气,转身向卧室缓慢的走去。
林以家躺在自己的床上,觉得这一切像是个漫长的难熬的梦。房间里的所有都保持着离开前的模样,甚至是零乱的书桌都没有被整理,教人想到主人睡过了头匆匆上学去的模样。只是这一切干干净净,连被子都带着太阳晒过的松软的香,这看似不变其实是有人在多少个日夜耐心准备等待出来的。她睁着眼睛,许多往事便在眼前一幕幕浮现,儿时在泥沙中玩耍,梦中的齐天大圣,烈日炎炎下的红色跑道还有站台下的男孩。
她忽然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原来是天花板的顶灯旁有一只飞蛾。它一遍又一遍,奋不顾身的撞向灯光的方向,“飞蛾扑火”,她觉得有些讽刺,又有些悲凉。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关掉。做了回来的决定后,她便换了手机卡,不想再被任何人找到,此刻的来电也只能是一些推销的骚扰电话。可是铃声却接二连三的响起,林以家扫了眼手机屏幕,屏幕上却是一串奇怪的数字。“喂”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清冷的女声,“林以家吗,我是乌蓁”
“乌蓁?”她这才明白过来,奇怪的数字原来是国外的号码。
“恩,你们那边应该挺晚了,不打扰你休息吧”
“没有,只是好久没有联系,挺开心的”她笑了笑。
“好久,我好~”对方顿了顿,“是啊”
“是信号不太好吗?好像听的不是很清楚”林以家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的四周走来走去。
“哦,是我这边信号不太好”乌蓁抱歉的说。
“是么,你还好吗”虽然觉得对方肯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