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是和爹娘一同睡的,所以一大早天还没亮晋王就起了,也把他给吵醒了。晋王去晨练,这边瑶娘就摸索着起来收拾东西,小宝就跟着也起来了。
此时,他正坐在一张专门给他做的高脚椅子上,吃着面前碗里的粥。
瑶娘吃不下,可不妨碍他的好胃口,他正长身体呢。瑶娘在那边和晋王絮絮叨叨说着话,这边小宝就开始动脑想问题了。
想出点苗头的小宝,看着他笨娘的眼中带着一抹吃惊。
难道是心思简单的人,看问题也比较简单?还是误打误撞的?
小宝更倾向于后者。
很快晋王就用罢早膳要出门了,瑶娘送他到门口,有些忧心忡忡塞给了他一个青色提囊。并告知他里面有些糕点,还有些解暑的药丸之类杂物等等,他很自然地就接了过去。
这些东西都是瑶娘问过红绸她们后,自己琢磨着准备的。大抵就是想着晋王身边没有下人服侍,又要去衙署上值,那里肯定是没有冰的,晌午不知道供饭不供饭,若是热了饿了不舒服了,都能暂时缓解一二。
瑶娘这是当晋王去受苦受难的,她嘴里虽把弘景帝夸得英明神武乃是当世不可多得的明君,其实心里还是想着这当爹的太坏,竟然这么苛责自己的儿子。
小宝站在瑶娘腿边,看着晋王,眼神有点同情:“父王,你好好上值,早点回来。”
以他目前的水平,他也就只能说出这么一句安慰之言。其实小宝更想说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受的苦在未来都会变成胜利的甘甜。
只是这话他才不敢说,没得被人拉出去烧了。
“是啊,你早点回来,我和小宝、呃,还有二宝都等着你。”
呃,这都是以为他去干什么的?又不是打仗!
想了几息时间,晋王都没想出所以然来,只能点点头就走了。
出了院门,福成立马道:“殿下,您可别听苏主子的,还是老奴跟在您身边吧,马车也准备好了,老奴就不信还有人管着您怎么去衙署不成。”
晋王一身青色官袍,长身玉立,显得清隽非常,别有一番俊逸的味道。
他摇了摇头,“听你家苏主子的。”
然后福成便眼睁睁地看着晋王一手提着囊袋,出门上值了,上值了,是步行的。
虽说晋王府离棋盘大街的工部不远,走路也就小一刻钟就到了,可这是走着去!手里还提着个袋子!
哎哟喂,他家殿下何曾受过这种罪,这苏主子可真会折腾人,关键他家殿下还就吃这一套!这种小两口之间的情趣,福成是不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赶紧转身去吩咐人跟着。
殿下不让他去,可没说不让别人去。
于是,小顺子便带着一辆马车远远缀在后面,一路跟着晋王往工部去了。
可以想见今儿一天他大抵是要耗在这车里了,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当一个好奴才,自然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不就是天热,不就是酷暑,他小顺子不惧!
六部衙署位于正阳门里的棋盘大街,不光六部,光禄寺、钦天监、太医院等官署也俱都在此,各府部呈相对列街之左右。
正是上值点卯的点儿,大街上行满了匆匆而来轿马行人,因为临着各府部很近了,所以大街上保持着一种安静无声,大家虽步履急促,但很有秩序,该让则让,并不显杂乱。
时不时就能看见前面路上行着的蓝呢官轿突然停了下来,往旁边避开一些,不多时就有一顶绿呢官轿匆匆打此经过。
这轿子也分三六九等,绿呢官轿乃是三品及以上者可坐,四品以下只能坐蓝呢轿子,所以但凡有绿呢官轿经过,不用看标示,这些蓝呢官轿便会避开而行。
以往这条街上都是保持着一种平和的状态,就算新官上任不懂,抬轿子的轿夫也懂。至于那些不坐轿子的,乃是官之一字中最微末的存在,不用旁人提醒,自己就知道挨着街边走。
可今儿也是奇了怪,倒是有个人忒不识趣,占着大街正中行走。逢轿逢马从不避让,倒让后面的都因他耽误了速度。
大家都挺好奇这是哪儿来的一个极品,可为官者讲究体面,自然不可能站在大街上就叫骂出声。别说自己,下人也不许,没得损了自己的羽毛。于是纷纷绕开前行,回头一瞧——
有些人认识,匆匆在轿中一拱手,就远远离开了。心中却诸多杂乱思绪,暂不言表。有些不认识的,倒是想横眉怒目,可看见对方一张俊脸,再加上对方的脸比自己还冷,也只能蔫蔫收回目光,心中忿忿觉得晦气,打算以后碰见这不懂事的小官,定要给他一个苦头尝。
虽是对此人面相不熟,但是见他面前悬着正六品的补子,不过是这京中诸多小官吏中最不起眼的那一挂,想拿捏一二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
远远的,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随同而来还有车声辚辚。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能坐车而来的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有些眼界的官员纷纷掀开轿帘,示意轿夫往路旁避开了去。又见不远处那街中心的人,依旧像个木头似的缓步而行,心中更是充满了嘲讽。
有本事你就别让,咱们不与你计较,自有那达官贵人与你计较!
年轻人,难道不知道为官者先要为人,为人都不会,合该要吃苦受罪!
只是还来不及多想,这种种复杂的心绪就被一阵刺耳的马车急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