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声音冷了下来:“只可惜你忘记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只怕太子爷太过疼爱你,怕你伤神,什么都不告诉你。今日之事,绝非小事,本宫尚有父兄可以依靠,只不知道你还能靠什么?大阿哥可还关着呢!”
李佳氏又沉默了,低着头不让太子妃看见她的表情,太子妃使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嬷嬷,嬷嬷会意,转过身从屏风后天抱出了皇孙。
李佳氏偷偷望过去,只看见皇孙在嬷嬷怀里动都不动,一时间,心胆俱裂,猛地站了起来,也顾不得宫规,声音发着颤:“娘娘,你何必如此。”
太子妃眼睛里点着锐利的光芒:“李佳氏,你急什么?皇孙年纪渐长,得到皇阿玛爱重,本宫为着他,情愿把他抱在身边充做嫡出,你莫非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你私心里不肯给皇孙最好的?”
李佳氏一口银牙咬的紧紧的,粉腮抽动着,慢慢跪了下来:“娘娘若要奴婢做什么,只管吩咐,奴婢无有不从,只是皇孙怎么一动不动?”
太子妃笑了,神色再没有往日的温婉:“这几日风大,皇孙有点咳嗽,晚上睡不好,也怪你,没有照顾好他。本宫喂了点安神的药给他,只怕明日就好了。倒是你,不是本宫要你做什么,而是你自己要做点什么,你想清楚了吗?”
李佳氏眼睛瞪得大大的,凄然一笑:“娘娘平日不动声色,原来是为了今朝给奴婢个大惊喜啊。”
太子妃沉默地闭上眼睛,不接话,李佳氏惨然笑了一声:“若是太子爷厌弃了奴婢,只望娘娘多看顾看顾这可怜的孩子。”
太子妃睁开眼睛:“何至于此,算了,你也不过想讨我口里一句话罢了,记住,一个人情卖出去,可不作兴两边开价的。”
李佳氏磕了头,嬷嬷便把皇孙抱了进去,出来才看见太子妃的手心已经刻出几处血痕,不由得心疼的说:“那等贱婢,娘娘何必认真生气?到害得自己手疼,平日作威作福也是她,要她做点子事情,百般推脱,娘娘总是对她们太宽泛,才让她们蹬鼻子上脸了。”
太子妃眼睛里一点水气都没有:“她学了宫规,难道本宫没有学过?这宫墙里面,个个面上都讲规矩,可真讲规矩的,不就像本宫这样,如同泥塑木雕,一点人气都没了。”
嬷嬷拿了药出来,给太子妃敷上:“由得狐狸j-i,ng们作祟,娘娘是凤凰投胎,他日您的好日子子啊后头呢,不说远的,您瞧瞧太后娘娘那日子,观音菩萨也没她老人家好过呢!”
太子妃却笑都笑不出来,嘴巴里发着苦,凤凰投胎,她情愿嫁给当年舅舅家的小表弟,娶上十八个小老婆,也未必比现在糟糕,至少舅舅不会想着把小表弟弄死,小表弟也不会惦记着舅舅的家产,想着整死其他兄弟。
天下间最讲lún_lǐ纲常的就是皇宫这里,可是这里有几个人真心做到了呢?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还敢用这一套去教化天下,真心好笑。
李佳氏的下场她想了好多次,却始终决定这么做了,她再也不想端着正妃的架子把什么都抗在肩膀上,然后看着别的女人撒着娇讨好。
晚上的时候,太子爷光着膀子从李佳氏的房里冲出来,挥着鞭子又打伤几个伺候的内侍,太子妃派人把预备好的伤药送了过去,然后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等待结果。
闹腾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太子的内侍传话过来:“娘娘,太子爷要过来,您醒醒吧。”
太子妃压在心口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呼了出来,命人点上灯,身上的家常衫子葱绿配鹅黄,脸上的鸭蛋粉配豆蔻粉,一切都是预备好的。
太子爷脸上已经平静了,叙了几句寒温,便直入正题:“孤想着好久没有去祭祀额娘了,今日幸得李佳氏提醒,你明日预备起来,孤要为了额娘,斋戒一个月,你也陪着好了,记得赏点什么给李佳氏,难道她事事想着。”
太子妃的微笑已经练习的很到位了,笑盈盈应了,还贴心地端了盏蜜水给太子:“太子爷放心,臣妾一定好生打点。”
嬷嬷守在旁边,适时开了口:“夜深了,太子爷可要就在这边安置了?”
太子爷愣了愣,想要说什么,还是没说,无谓地点头:“也行吧,不早了,快点安置了算了。”
并蒂莲花无心荷,太子妃的帐子顶有多少只蟋蟀躲在草丛里,她也早已数的清清楚楚,没有那个命有什么好争的呢?
太子爷的生母是皇帝心底的明月光,朱砂痣,每次提起都让皇帝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那一点少年情怀,如诗如画,懵懵懂懂又甜甜酸酸。
照常赐了太子各项动用事物,可是康熙同太子祭祀的时间还是错了开来,太子爷笃定的心思再一次扑空了。
黑龙江来了折子,蒙古的亲王也要进京了,礼部侍郎却不过情面,上了一封折子,请求皇帝追封节妇贞女,又大夸教化之功,要求给皇帝上尊号,给先皇上尊号,给先太皇太后上尊号。
皇帝把折子留中不发,淡淡对梁九功说了一句:“原来我家保清,还是学得会东西的,你看,这不挺聪明的吗?”
梁九功弓着腰,牢牢记着八贝勒叮嘱自己的话,千万记得保全自己,皇帝的儿子皇帝可以骂,你连气出大了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