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嬷嬷养了他十年,自然对他的表态一清二楚,一时间也只好打消了劝他回到山上的念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卫商曲打的是什么主意。小王爷天真烂漫,又是最好拿捏的年纪。选他做新的傀儡,哪天心情不好,连借口都不用找,随便往水里一溺,便能让这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悄无声息地死去。
“您既然到了宫中,也不要讲求皇家威严那一套子虚名,在府上的x_i,ng子也需好好收一收……”郑嬷嬷哀哀戚戚地一叹,满是心酸,“好好地来趟京城,这怎就回不去了……”
封逸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道:“有嬷嬷保护,本大爷不会有事的。”
郑嬷嬷想到自家小王爷正当鲜衣怒马,又是出身王侯之家,本是最应该骄傲得意的时候,如今却要仰仗着他人鼻息度日,过非人般的生活,不禁两眼一酸,老泪纵横。
登基大典草草了事。论辈分,先皇是封逸的伯伯。于是按祖制,封逸守过三天的孝,便下了丧服,上朝去了。
卫大将军换上黑蛟朝服,更显得萧疏轩举,朗朗若日月之入怀。年少的新君将手放在他的掌中,被他牵着一步步登上台阶,坐在金碧辉煌的龙座上。
旁侧摆着张九蛟咬珠的大椅,贵气逼人的程度丝毫不下于龙座,自然是为当朝摄政的卫公而设。
一**队早已换了卫姓,能立于早朝谏言的官员,保皇党基本已经所剩无几,免职的免职,充军的充军,还有几个诛了三族,如今连观望一派的士族都有些忧心忡忡,一眼望去全部是卫家门下的党羽爪牙。
因此,朝臣们启奏什么,天下哪里又有大事发生,基本上仅仅需要卫商曲听着,与封逸没有一丁点关系。
封逸无事可干,听得昏昏欲睡。
未顷,猛得被一个年迈而坚定的声音惊醒。
“老臣有本启奏!”白发皤然的礼部张侍郎从朝臣之列中走出,“卫公紫绶金印,更因懂得为人臣子的本分。列位先皇对卫公恩重如山,卫公却越发嚣张跋扈,挟持圣上,揽一国于掌中,如此作态,不怕遭了天谴,百年之后饱受烈火焚身之刑吗?”
张侍郎不拘名利,志趣幽雅,又是在清闲的礼部,朝野风云本与他无关。但他是封逸父亲生前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之前作为地方官,对于失孤的封逸也多有照顾,往后调回京城,为了避嫌渐渐断了往来,没料到今日一见,仍是如此重情重义。
你是一个好人。
可惜不懂生命的可贵。
人家是为了自己豁出命去,封逸可不能不管了。趁卫商曲还未发作,往扶手上狠狠一拍,故作怒意的声音清越响亮,又带了点未脱稚气的软糯:“卫公保朕晋朝边境数载,七年之间未尝有败,是晋朝的大功之臣,位列诸侯王之上,你怎如此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朕看你已是老眼昏花,难堪大任。你给朕滚回岐县去,免职为民,子子孙孙永世不得为官!”
话毕,他暗暗用余光瞧向卫商曲。
卫商曲在张侍郎与封逸说话的时候,正不以为意地把玩着手上的两个文玩核桃。见封逸说完,才缓缓起了身,稍压低下颌,俯视着他,一双深目锋利如刃,似能刺透人心。
见看着自己眼色的少年新皇后知后觉地瑟缩一下,他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小家伙装作发火的声音也挺好听的。
只是,有点不乖了。
“叉出去。”
一声令下,两名身穿甲胄的宫廷侍卫疾步趋入殿内,将伏在地上的老人拖出门去。
朝臣们心下各异,有些人更是兔死狐悲地往门外望了一眼,但都是独善其身的老狐狸,没一个敢出来求情,往卫商曲的枪口上撞。
封逸微微瞪大眼睛。
这叉出去,究竟是同意自己的折中处置,还是要直接把人砍了,他完全不清楚卫商曲究竟心意如何。
但大将军显然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待张侍郎的身影完全消失,群臣噤若寒蝉,卫商曲摆弄核桃的手指一顿,身旁宦者便一甩拂尘,掐着声音长长地喊道:“退朝!”
封逸也不好直接拉着人家袖子刨根问底,只能眼巴巴看着他踏离皇宫。
卫商曲自然不可能给予他任何探寻到张侍郎消息的途径。封逸在皇宫绕了一圈,每个角落都安c-h-a着卫府的眼线,更别提四面宫门,光是卫府亲兵便有上好几十个。
似乎只要他稍微一出格,这些人就会冲进他的寝宫把他剁成r_ou_泥。
察觉到这个事实,封逸猛的一抖,心里将卫商曲的小人刺了一千下。
当晚上他看到一国之君的晚膳竟然只是一叠榨菜加白米饭的时候,满肚子的委屈就像被点着了导.火索似的爆发了。
当猫的时候阔绰要死,每天都是魔界御用厨师的手艺,顿顿有r_ou_,墨夫兰特哪里敢让他饿着。
当狐狸的时候,即使在清贫的福利院,林泽也不忘给他加餐一杯牛n_ai,唯恐他长不高。
怎么现在当皇帝了,倒是处处防备他,给他使绊子穿小鞋!
封逸一个没忍住,把食盒踢翻,怒火冲天地跑进了……御花园。
喝令跟在自己身后的宫人退开,他找了座僻静无人的假山,变作紫貂,躲过巡逻士兵的眼线,趁着夜色跃出宫墙,直往大将军府一路狂奔。
夕阳已落,家家户户点起灯火。守在卫府门前的卫兵见一位秀逸绝伦的少年朝他们走来,不觉新奇。
以往拜谒卫府的,即便是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