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不经意当中,他竟然想抬起手为我拭汗,可是当手也抬了起来,才想到那样的动作此时是如此的突兀,于是他自嘲的动了一下嘴角,手在空中划了一下,然后指向文府的大门。
周大人,请。家父已经恭候多时了。
璐廷,我今天来不是要找你的父亲,我想见见你。
他点了点头,好,一会再说,我也有话要和你说。先进去,等开戏了后,我找你,我们到书房去。
这样的情势其实我并不陌生,虽然我并不热衷这样的夜宴,可也绝不生疏。不过这次我感觉到了有些隐隐的不同,虽然我竭尽所能的表现的依然可以左右奉迎,可是那种从内而外的疏离却竟然让我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我已经感觉出了他们好像拥有了某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文鼎鸶毕竟新任内阁首辅,雅量高致,其间唯有他照顾我很好,恰如其分的为我填酒布菜,虽然这些都是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不必亲为,他的身后自然会有娇婢俏童又或者是那些新选的微末小吏来贡献他们的殷勤。
宴会是热闹的,有一个年轻人甚至当场作了诗来庆贺,可谁知道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位老臣站了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然后说了一句,如今朝政都把持在张狂小儿手中,何处可以看见清明河山?
我认得他,他也是为老翰林了,满腹诗书,一身的清高。可是从来不对,也许是不屑对朝政做出任何的评论,可是他今天为什么要说,为什么当着我的面要说?
这个时候我感觉到他们全部的眼神都若有似无的看着我,可当我一一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又都扭开了眼睛。
这位大人,此言,……
我笑。
永离当真是无言以对。
说完这句,我感觉他们好像松了口气一样,但是我下面一句却让今夜的气氛进入了我们曾经想避免的诡异当中。
郑王登基年级不过是十八岁,尚可算是冲龄,如此也算小儿,……,当然,当今之前的那位先王甚至只有四岁。
大人这句话是在感慨先王驾崩的过早,以至于他的子侄都没有成年,还是说当今郑王不配坐拥江山?
我知道他说的张狂小儿是我,可他们忘了,子蹊甚至比我还年幼。
安静,迫人的安静,甚至连那些乐妓都感觉到了冷淡的气氛而停下了丝竹,霎那间偌大的一个花厅中连掉根针都听得清楚。
半晌,……
永离,许久未见,依然如此犀利。永离宰辅多年,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才好。
文鼎鸶端了杯酒。
文某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脖,喝干了那酒杯中满满的烈酒。我也只好干了这酒,算是把这段揭过去,周围复又热闹了起来,那个人被周围的人拉着坐下了,可我总是感觉到他不甘的目光。
也许,他对我的恨是真正出自他对这个残破江山的关心吧,……
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热的原因,也许是人多感觉有些压抑,我已经汗透夹衣了。全身s-hi粘粘的很不舒服,看样子这个刚退热的身子就是虚弱。勉强忍到酒宴结束后,大家都去看请来的戏班排演的j-i,ng彩剧目,这个时候我终于看见了文璐廷,就站在我的身边。
花厅已经空了,唯有我们二人。
不要去书房了,就在这里好了,也清爽一些。
我拿起了面前的甜酒又喝了一杯,然后夹了口菜,这才看着他。
他向周围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周围,每个通往这里的路都有家将的护卫,而他们站的地方又很远,刚好无法听到我们说话。
璐廷,想对我说什么?
对了,还没有庆贺你升了兵部尚书呢,来,周某先干为敬。
但我要喝酒的时候他拉住了我拿着酒杯的手。
不要喝了,这酒x_i,ng干,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也没什么好庆贺的,谁不知道这个年头就是兵部尚书和内阁首辅换的最快,也最不值钱。战乱就要来了。
他年轻的脸上有着一种忧郁,那不是正是意气风发的他应该有的表情。
璐廷,我们不是朋友了。可是,我真的很想问你最后一句,以朋友的身份。你上次独自说出屈原《天问》的那两句话,“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
其实就是有些感慨,我们做的事情和得到的总是不同,……,我不知道错在哪里了?永离,也许我们都崩的太紧了,退一步,你仅仅退一步就好了。
他的眼睛中竟然有了很多的请求。
放弃陆风毅。
我第一次从他的嘴中得到如此明显的答案,这一刻连我都不禁被这句如此简单的话震撼了。
为什么呢?
你应该知道的。这些年来陆风毅是多么的招人嫉恨,为了他的境遇,为了他的才华,这些都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不可能更改。如今新州败绩,朝廷总要找个人治罪,因为朝廷要有交待呀,向百官交待,也向万民交待,……
不行,风毅绝对不能成了替罪羊。
永离,这个时候的你怎么这样的幼稚?你难道看不出来,新州败在了军饷上,可那钱呢?你说自己清白,可说句实话,你这些年来接受的那些官员的孝敬未必没有从新州挪出来的银子!
我手中的酒杯啪的掉到了地上。
连你都不能避免,更何况其他人了。要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