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顿了顿,偷偷看了争吵不休的差役们一眼,才压低声音回答:“容儿只是着了凉。晚饭前她做错了一件事,我罚她面壁,大概是那时候吹了风。因安哥儿也烧起来了,我怕天亮后他没力气赶路,那吴克明要逼我们把安哥儿丢下,因此才说容儿也是得了天花。”
沈氏吃了一惊,迅速看了吴克明一眼,便将杜氏拉过来耳语:“你疯了?万一大夫诊出来只是风寒,你就不怕那姓吴的又要折腾人?”
杜氏抿了抿嘴:“我瞧天花开始时的症状跟风寒也差不了多少,大夫未必能诊治出来。况且这样的大病,大夫总是要小心行事的,必会让病人休养些时日,察看病情变化。我也没别的念头,只求能在这里再留几天就好了,安哥儿实在太虚弱,这时候硬挺着上路,怕是熬不了几日。”
沈氏听了,神色也放缓下来,只是语气中还有几分埋怨:“话虽如此,弟妹也太鲁莽了些。万一请来的大夫无能,把容儿的病当成是天花来医治,吃的药不对症,你叫容儿怎么办?如今安哥儿已是这样……”她忍不住哽咽出声,“若是容儿再有个好歹,你们夫妻将来靠谁去呢?”
杜氏听了也忍不住掉泪了:“大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容儿虽然可怜,但总比不得她哥哥要紧,只能叫她受委屈了,日后我必会好好补偿她的”
且不说沈家人如何瞒着众人行事,吴克明经过一番争吵之后,终于还是让了步,同意去请大夫来看诊。这时候天已经亮了,陈大志进城请了个老大夫来,给沈家兄妹把了半天脉,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不妨事,只是风寒,吃了药发发汗就好了。”
吴克明立时就黑了脸,伸脚将沈儒平踢得反跌出去:“不是说得了天花吗?敢跟官爷耍心思?”杜氏哭着扑到丈夫身上,不停地向吴克明磕头:“官爷开开恩吧孩子真的病得很重,我们绝没有欺瞒大人的意思只是不谙药理,才会误会了”
吴克明冷笑一声,也不理她,径自回头对众差役们讽刺道:“瞧见没有?你们请回来的大夫说了,不是天花,你们可还担心会过人?只怕你们摔死了、淹死了、吃饭被噎死了,也不会得天花病死”
没人应声,但众人脸上都有些不忿之色。谁也不是大夫,怎会知道沈家孩子得的是开花还是风寒?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有了准信,他们也可以放心继续押解犯人,怎么话到了吴克明嘴里,就变得这么难听呢?
吴克明没理他们的反应,又转向沈儒平与杜氏:“赶紧给我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沈儒平忍痛抚着口,低声哀求道:“求官爷开恩,虽然不是天花,但两个孩子病得不轻,委实无法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