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显之读信读得吸气连连,仿佛有些不敢置信。
他跟太子曾经也是时不时见个面的表兄弟,过去关系还可以。虽然在王湄如这件事上,他觉得太子有些糊涂了,但家中出事后就再也没单独跟太子相处过的他,脑子里对太子的印象还停留在今年正月时期,那时候的太子,还是个温文尔雅、仁善有礼的少年人。
谢显之万万没想到,太子不但在王湄如一事上色令智昏,为了帮王家,让曹家对清白无辜的谢家下了毒手,如今还彻底丢开了理智,平白无故得罪赵家不说,连自己的形象也不要了。他难道不知道二皇子正对他的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只要他露出任何破绽,就会迎来林家与二皇子一派官员的攻击么?就算真的不喜欢赵氏女做正妃,不满曹皇后操纵他的婚姻,他也可以私下与帝后商议,没必要这般得罪赵家,败坏自己在读书人中的形象吧?
至于二皇子与林家人的举动,谢显之就没那么关心了。他没少在曹家人那里听林昭仪、二皇子与林家的坏话,觉得他们做任何坏事都是正常的,满心满眼都在为太子自毁长城的举动而担忧难过。
谢谨之劝慰他:“大哥,太子自己犯了糊涂,本该劝诫他的皇后娘娘与曹家人,以及东宫属官,没一个能成功将他拉回到正道上来,你在这里着急,又有什么用呢?只怕太子心里,早就把你忘了吧?王家案发的时候,你可曾见他考虑过你是谢家嫡长子,又是与他自幼相熟的表兄弟?王家人出事后,明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王安贵是罪有应得,王家母女也不清白,可太子依然要为了王湄如之死,与皇后娘娘、曹家生气。
“你觉得,他真的还是个明白人么?不管过去他给人的印象有多好,那都是假象罢了。如今这个任性妄为的太子,只怕才是他的真面目。你为他难过,焉知太子殿下不是觉得这么做才称心如意呢?”
谢显之苦笑道:“二弟不必劝我,我心里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总归是十几年的表兄弟,他又不曾当面与我为难过,我心里自然难以割舍旧时情谊的。”
他看向手中的书信,叹了又叹:“从小到大,我总能看到皇后与曹家人如何费心费力去培养太子,让他成为所有臣民眼中最出色的储君,甚至连我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帮太子殿下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听到太傅夸奖太子,我心里还觉得与有荣焉。可如今短短数月之间,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实在是叫人感慨万分。”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太子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皇后在做什么?东宫属官在做什么?上回谢映慧来信时,他就已经觉得太子的做法十分荒唐了。但那时候被太子为难的,只是赵家小辈而已。如今居然连赵家的长辈,都被太子针对了,这实在是太过分!就没人劝他一劝么?再这样下去,太子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谢慕林道:“太子年纪也不小了,比大哥二哥都大吧?他又是自小读书,受名家大儒教导的,还有皇帝、皇后言传身教,自然不会是蠢人。既然如此,他现在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是他自己的意愿,会引发什么后果,他也会坦然承受。大哥替他着什么急呢?我看他应该有底气得很。他是正式册封的东宫太子,只要没犯大错,谁也不敢轻言废立,肯定会有无数官员替他说情。现在是太子要娶妻,想要挑个合心意的妻子人选,不想任由皇后摆布,也是他的自由。赵家是很重要,但还不到比太子重要的地步呢。”
谢显之苦笑:“若没有林昭仪与二皇子,固然是如此。可如今林家在背地里煽风点火……”
谢慕林摆摆手:“林家也一样是臣子。这种事最终还是要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若容不得太子了,他就算是个完美的储君,也一样白搭;皇帝要是容得下他,他就算坏到流油,也没人能抢走他的太子之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谢显之曾经与太子关系不错,如今眼看着故人变得面目全非,难免会感慨万分罢了。
谢徽之见谢显之心情不好,便从他手里拿过信,替他读下去,好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家深陷舆论漩涡之中,似乎要倒大霉了,但赵家人却都很镇定,就连那位被卷入官司的赵家子弟,也稳得不行,还找了许多证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别看朝上攻击赵家的人很多,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但皇帝却并没有发作,还给告病的赵大学士派了太医,让他尽快把病养好了,继续回来给太子讲学。
紧接着,太后那边就把三皇子传过去了,问三皇子是否愿意迎娶赵家女为正妃。
其实,当太子明确表示不愿意娶赵家女,而太后与永宁长公主又放话说赵家女可配其他皇子之后,就已经看中了三皇子,觉得他与赵家女最为匹配了。虽然他年纪比赵滢小了一岁,但相差不大,再加上他一向没有争储位的心思,跟太子关系还不错,若能与赵滢成婚,至少能确保赵家不会站到东宫的对立面上去。
二皇子却不行,他的野心太明显了,真让他得到了赵家的助力,太子就有可能受到威胁。太后虽然不喜曹皇后,但对孙子还是很看重的,不想看到任何一个孙子受到伤害。
然而,太后还没发话,二皇子就跳了出来,向赵家表达了联姻的意愿,就让人很是恼火了。还好赵家十分有分寸,拒绝了,否则太后的一番苦心便都要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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