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淑卿又默了一默,方才继续道:“说白了,你还是不信你的母亲。为什么?是因为受了曹家其他人的哄骗么?还是对你外祖母有怨言呢?你外祖母在世的时候,是不是对你很冷淡?爱搭不理的?你不要误会,她早就跟我说过了,若是她对你和你哥哥太在意了,你大舅二舅他们就会拿你们兄妹做筹码威胁她的,到时候你们还不知会受什么样的伤害。因此,她才会故意装作对你们漠不关心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很疼你和你哥哥的。”
若谢映慧是在半年前听到这些话,她一定二话不说就相信了,并且深深为外祖母承恩公夫人的慈爱而感动,不会再追问别的。但现在,见多识广并且已经看穿了曹家人真面目的谢映慧,却没那么容易上当受骗。
她看着母亲,板着脸道:“外祖母曾经有多和我,我心里很清楚。只是她老人家再慈爱,也没拦着三舅和你陷害父亲,侵吞谢家的财产。她明明知道这么做,哥哥和我的前程都会大受影响,本该属于我们的财富也会落到别人手上!可她还是宁可让承恩侯府、曹家二房、四房五房他们分得好处,也不愿意给我和哥哥留一些家底。
“所以……外祖母疼爱三舅,我是信的,但她对母亲你的疼爱,绝对比不上三舅,因此当年她才会明知道你不乐意,依然把你嫁给了父亲。至于你的儿女,哥哥和我,那自然就更排在后面了。外祖母去世,我很难过,但与其说我是为了她老人家的去世伤心,倒不如说……我舍不得的其实是曾经无忧无虑的童年吧?”
曹淑卿一时无言以对。在这件事上,她对自己的儿女确实是有所亏欠的。她已经尽力为两个孩子争取更多的利益了,无奈侄儿曹文衡负心薄幸,三嫂程氏翻脸不认人,破坏了她原有的计划。
她难得地低下头来,柔声安抚女儿:“这事儿是你三舅母与文衡表哥的错。我离京时,实在想不到他们会做得如此过分!本来我还以为,他们怎么也要念及你三舅在世时的意愿的……是我信错了他们母子。”她看向女儿,有些迟疑,“你对那桩婚事,如今……是怎么想的呢?倘若你执意要嫁给文衡……”
不等她说完,谢映慧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别开玩笑了!他那种混账,凭什么要我嫁给他?!况且,他如今会不会变成瘸子,还是未知之数呢,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娘?竟然要我嫁给一个废人?!还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废人!”
曹淑卿忙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本来我也对文衡不大满意。他的名声都坏成这样了,将来很有可能无法继承平南伯的爵位,你若嫁给他,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只是我想着,你从前那么喜欢你表哥,万一你还是惦记着他,那我身为你的母亲,怎么也要帮你实现这个愿望才是。”
谢映慧冷笑:“从前是他有意哄骗,我才误把他视作良人罢了。如今我既然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当然不可能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他们母子对我有多冷酷无情,你不在京城,当然不知晓。可前不久曹文凤才把我烫伤了,伤口至今都还未好全呢!不然我也用不着天天去永宁长公主府复诊了。难道你对此也一无所知么?还是你知道了,也觉得我依然会对曹文凤的兄长一往情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曹淑卿当然不会觉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傻,只是她本人就是个专情又长情的人,又曾经见过女儿满心满眼都是曹文衡的模样,才会以为女儿依旧执着于与曹文衡的婚约,还打算要劝女儿放弃呢。毕竟曹文衡如今不再合适了,嫁给他实在不是什么好前程。
谢映慧若知道母亲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她母亲自己都未能坚持与方闻山的感情,为了帮助同胞兄长,听从母命嫁给了谢璞,直到方闻山功成名就之后,方才重燃旧情,又凭什么认为自己是个专情之人,女儿也会认定一个男人,就再也无法接受嫁给别人了?
谢映慧如今最关注的,依然是那个老问题:“你到底嫁给了方闻山没有?若没有,大舅就是在骗我。如今他们夫妻在京里把你的名声传得臭不可闻,几乎要撵你出族谱了,已经牵连到了哥哥和我。倘若这都是谎言,我就要替你澄清事实,多少替你挽回些名声,至少别让哥哥和我一出门就遭人嘲笑才行!”
曹淑卿已经不止一次想避开这个话题,没想到女儿依然紧追不舍。她知道这件事瞒下去也无用,因为一会儿她就要提出带女儿走,若不提前把话说清楚,等女儿见到方闻山时再闹起来,就难以收拾了。
她只能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回答:“你外祖母早就有过嘱咐,因此我离京之后,先去了你方叔叔任职的地方附近落脚。本来还想,等过了你三舅的孝期,我再与他完婚的,没想到你外祖母又……不过你外祖母她老人家从前都想到了,因此我便跟你方叔叔商量了,赶在热孝里完婚,就象是娶荒亲似的,等三年孝满,再……再圆房完礼……”
她刚说完就急急解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虽打出了曹家女的旗号,却又得不到娘家庇护,一年半载的还好说,时间长了,定会有人起疑心。你方叔叔与我一日未成婚,便一日不方便护着我,对我的名声也不好……一年的孝还勉强能撑过去,若再守上三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而我与他若先办了婚礼,至少名义上他是我的夫婿,遇事也能替我出面。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