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此前听说过大金姨娘最近在忙活什么,都忙活上小半年了。
虽说这种妾室直接越过当家人,私自给亲生女儿谋划婚事的做法不太合规矩,但谢慕林也体谅大金姨娘为人母的一番苦心。反正她暗中叫人打听过,大金姨娘看中的那家后生不错,家风也好,除了若真娶了谢映容,便有坑好人的嫌疑外,并没有不妥之处,就由得大金姨娘操作去了。有靠谱的三弟谢徽之在旁盯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
没想到,谢映容老实了两年,做了两年乖巧姑娘,便又露出了真我本色,破坏了生母的计划,还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真叫谢慕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就算她真的不想嫁给那个后生,也犯不着如此得罪人吧?难不成是真不想要名声了?
当然,谢家三房众人再过不久就要北上北平,与谢璞团聚了。这个时代交通不便,消息流动缓慢。莫非谢映容是觉得,她很快就要去北平生活,所以不用在意自己在老家湖阴的名声好不好?
谢慕林心中暗哂,便安慰谢徽之道:“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反正金姨娘看中的那门亲事已经无法挽回,她除了退让,又还能怎么办呢?就算她想逼着三妹妹出嫁,也得要人家肯娶呀?!你失去了一个品性正直的好朋友,确实很可惜,有机会还是慢慢缓和下跟人家的关系吧,哪怕将来只能做普通朋友,也比就此断交强。但在这件事上,你确实没什么必要继续生气下去。那除了让你自己难受,还有什么意义?金姨娘这样劝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好。难道她还能劝你继续跟三妹妹吵闹不休吗?三妹妹是不可能在乎这种事的,最后会被气着的只有你。”
谢徽之想了想,心里略好受些,只是嘴上还不肯承认:“姨娘未必是这么想的,她还是更偏心谢映容一点儿!”
他顿了一顿,又红了眼圈,道:“二姐,你不知道。姨娘好象已经有了打算,不肯跟我们去北平了。她想留在江南!”
谢慕林怔了怔,略加思索后道:“金姨娘也不容易。她本来是在扬州长大的,十几岁就跟着妹妹一起去了京城,此后再也没离开过江南地界。她回到湖阴老家后,也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饮食气候。贸然前往北平那种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一定很难适应吧?反正她跟爹爹见面不多,也不受宠,去了北平也只是继续在后宅做个隐形人罢了。若留在湖阴,这里有宅子有下人有产业,生活安稳富足,遇到什么事也有族中关照。她在这里过得舒适,就不想出远门了。反正我们家总会给她养老的。她只要安排好三妹妹的婚事,再操心你的婚配与前程,也就没什么好烦恼的了。”
谢徽之撇嘴道:“哪儿呀,她是觉得谢映容的性子,不讨父亲喜欢,去了北平后,也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倒不如留在湖阴县。谢家是这里的大族,又有竹山书院在,若是谢映容嫁在本地,就算闯了祸,有谢家的脸面,旁人也能多让她三分。这里又没什么贵人,顶多就是几家大族之间偶然起些口角罢了。谢氏一族已有足够的底气处置,不容易出乱子。倘若姨娘若是也留下来的话,还能时时与她相见,远胜过嫁入北平的官宦人家,日后父亲高升或致仕回乡,相隔南北,姨娘便再也难与这个女儿相见了。”
就是因为这些缘故,大金姨娘才会明知道谢家三房就要北上,仍旧执意给女儿在湖阴本地相看亲事。她心里存有几分念想,觉得女儿倘若能在北上之前就定下亲事,说不定连门都不用出了,继续留在湖阴陪自己。反正有宗房与二房在,有谢氏全族在,自有人操办婚事,谢璞与文氏不在场也没关系。
然而,大金姨娘的这番算计,自然是与谢映容的想法背道而驰的。谢映容没能嫁成程笃,也不知道京中哪些前程看好的青年才俊能看得上她,改而打起了北平高官子弟的主意。她在湖阴老家憋了两年,就盼着谢璞夫妻消气,认定她已经长成个懂事贴心的乖巧女儿,愿意为她安排好姻缘了。如今好姻缘就在北平等着她,她再过个把月就要启程北上,怎么可能甘心在这时候放弃?!
谢映容的想法,别说谢徽之了,就连谢慕林都能猜到七八分。可除了同情一把苦心喂狗的大金姨娘,她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强押着谢映容嫁给不想嫁的人吧?这不但是谢映容的问题,还连累了真正无辜的人,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湖阴县的未婚青年才俊们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呀!
谢慕林只能继续安慰谢徽之,可谢徽之心头这口气,仍旧咽不下去。这不仅仅是谢映容连累了他,又浪费了大金姨娘数月心血的问题。大金姨娘一心想着把女儿留在湖阴陪自己,何尝不是忽略了他呢?他是早就定了要去北平的,大金姨娘只想着母女团聚,又将他置于何地?
二姐谢慕林说,大金姨娘只需要办完女儿婚事,再操心他这半个儿子的婚事与前程,就没什么可愁的了。谢徽之心里却觉得,大金姨娘只会操心女儿而已,至于自己这个“儿子”,只怕她根本不会操心吧?
谢徽之很受伤。他方才已经在屋里悄悄生了半天的闷气,气得都忍不住哭了。现在得二姐一番开解,他心里固然是好受了不少,可那股憋闷感还是横亘在心头,消之不去。
谢慕林能体会他的心情,但这种事除了自己想开,还能怎么办呢?她只能尽量说些有趣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又劝他明日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