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眸光微亮,但是很快就遮掩过去,继续扮演苦思冥想的小舞娘。她诱导性地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最后,不用裴湘亲自说出口,画皮鬼就“自己”想通了:
“年长的那位肯定是看出我的心思了,他厌烦我,可能是时机不对。
他们从外地来扬州,出身贵重却只是租赁客栈的上等院子,可见是有避人耳目的事情要办。我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贸然凑上去,肯定会引起对方的警惕和不悦的。”
裴湘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敬佩地看向画皮鬼。
画皮鬼被这样的明亮眼神鼓励,思路变得更加活跃起来。
“你之前说得对,我得讲究方法,用美貌勾引人只是下策,我得攻心为上。更何况……”
画皮鬼摸了摸倩娘的容貌,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裴湘:
“这个也不是最美的,自然不能吸引到所有人。也好,既然他们对‘倩娘’警惕了,那就换一个更好的,反正,早晚都会是我的。”
说到最后,画皮鬼的声音接近于无。裴湘没有听清它后面说了什么,但是从画皮鬼的眼神和细微表情中,她大概猜出了画皮鬼的打算。
——既然咱们都在算计对方的性命,那就看最后谁技高一筹吧。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画皮鬼除了外出远远盯着隔壁邻居,就是敦促裴湘教它画画。
这次,它不再练习什么基础和技巧了,只是一味催着裴湘画自画像,然后给它临摹。画皮鬼想要取代裴湘的打算,此时已经昭然若揭。
小舞娘似乎也猜到了画皮鬼打算,可她反抗不得,只能默默忍受。她不想浪费仅剩的时光,每日里只是专心作画。
她画了很多东西,不再限于人物肖像,房间内的摆设,以前见过的风景,学习舞蹈时的艰辛,宴会表演时的专注,还有昔日那个温柔少言的倩娘,都在裴湘的笔下出现。
她仿佛要把自己短短的一生画尽,才能了无遗憾地死去。
画皮鬼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裴湘的打算,也知道她这是认命了,便没有干涉她起早贪黑地作画。甚至可以说,画皮鬼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裴湘留下的作品越多,将来,它能学到的东西就越多。
由于裴湘画得太多太杂,又多是风景和器物,渐渐地,画皮鬼就不再查看欣赏她的每一张画作了。在它看来,反正每一张都是它的,等裴湘死后,它有的是时间慢慢欣赏感悟。
而现在,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碌。
十几天后的一个夜晚,画皮鬼忽然闯进裴湘的房间,把她从床上拎了起来。
“快换一身外出的衣服,和我出去救人。”
“救人?”小舞娘的眼中还带着一丝睡意,不解地看着画皮鬼。
“是的,你之前说过,要对男人有恩有惠,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接纳我。我现在等到这个机会了,隔壁那位大公子现在正在被人追杀。一会儿,你去舍命救他,他肯定会感激你的。”
裴湘一边穿衣服一边慌慌张张地问画皮鬼:
“追、追杀?我去救人?可是,不是你要得到那位公子的喜爱吗?怎么让我去救人?而且,我、我怎么救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