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航立刻接道:“你怎么不也去共度良宵?”
“就是,”余宇说,“你又不是我们这种单身狗,是吧?”他语气戏谑,把王小枫平常那些臭显摆劲儿全给他抖落回去。
王小枫不好意思,笑着说:“进展那么快不好。”他又说:“唉,这种事还是得水到渠成。”
余宇调侃:“这么有研究?”
王小枫一拍大腿,说:“怎么了,现在谁还柏拉图啊,再说产生爱情的特征之一是x_i,ng冲动!”
余宇淡淡道:“专业名词都出来了,厉害。”
他本来没把王小枫的话放在心上,晚上熄了灯,躺在被窝里睡不着,脑子里又突然冒出他这句话来。
他对余声的喜欢是那种喜欢吗?
那天在老余充满霉味的老房子里,跟余声一起进来的蝉鸣又重新出现他耳朵里,他脑子嗡嗡的,呼吸粗重,面红耳赤,就像是他跟余声争辩时的样子,却又不是,余声不在这里,可他的眼睛里、耳朵里、大脑里全是余声的模样,以及爬在老房子的瓷砖上的苔藓,它们是s-hi润的、粘稠的、滑腻的,他的身体也变得像那苔藓一样,攀附在余声的神经上,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的肮脏涂抹在他赤裸又冷漠的身体上。
余宇久久没有把手从裤子里拿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翻了个身,面朝墙侧躺着,内裤里的s-hi黏冷下来,贴在他的皮肤上,又烫得吓人。
第二天中午,余声打电话来,余宇没有接,沉默着等手机自动挂断。余声接着打了三四个电话,余宇终于接起来,语气坦然,称自己刚刚出去打水了,没有带手机。
“假期不回来,就在d市玩玩,叫上同学一起。”
“嗯。”
“钱够花吗?我一会儿再给你转点儿。”
“嗯。”
“我过几天要出差,正好路过你们那儿,你有什么想让我带的东西吗,想想。”
余宇手指绞着耳机线,说:“你不用来看我。”
余声笑道:“我是真的路过,巧了。”
“我不管你真的假的,不用来。”
余声那边顿了顿,才又说:“大学生活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
余声又问:“什么时候放寒假?”
“十二月份吧。”
余声惊讶:“这么早?”
“这边学校都早,天气太冷了。”
余声说:“嗯,那再有两个多月就回家了。”
余宇计划里没打算回去,但嘴上还是敷衍着:“嗯。”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微信显示余声给他转了五千块钱,余宇没点开,等着一天以后自动给他退回去。余声直到第二天接到系统退款消息才知道他没收,问他,余宇说钱够花,不用给他。
后来,别人跟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余宇塞着耳机听歌,别人跟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他还是塞着耳机听歌。那些声音,各地的方言,他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但不论说的是什么,感情都是最外露的东西,人们说话的腔调无法拒绝地灌进他的耳朵里,他空挂着耳机,麦克风就在嘴边,却迟迟没有按下拨出键。
d市冷得太早了、太快了,还未进十一月,便有小雪扑簌落下,紧接着,日出时间也愈来愈晚,雪积得愈来愈多,厚雪压着黑夜的脖子,不叫它抬起头来,余宇也一样地埋头奔波在教学楼与宿舍之间。之后他和黄薇薇一起出去玩过几次,有时候就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冬风中的一切都是萧瑟的,连窗玻璃都刮出花来,余宇捂得严实,向前走,拐弯才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黄薇薇已经回去了。
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余宇说,是。
其实他什么都没说,黄薇薇也没有说话。
黄薇薇甚至没有回去,余宇站在路口向后张望,黄薇薇问:“你看什么呢?”
余宇说:“我以为你没跟上来。”
黄薇薇纳闷,说:“我不是一直在你旁边走着呢吗?”
但他们没有在一起,单独走也是偶尔顺路。余宇好像帮她掸过几次帽子上的雪,又好像只有一次,或者一次也没有。他走在雪地里,雪水浸s-hi了鞋子,又浸s-hi了袜子,那冷是真实的,又好像虚假的,他假装对黄薇薇产生一点类似爱情的感觉,黄薇薇的影子却从他身上忽来忽去,仿佛只是一个虚影,难以捕捉,他假意借此迷惑自己,又每每在刚起意时便被自己拆穿。
她说,你喜不喜欢我啊。
余宇说。
说什么?
“我往这边走啦!”黄薇薇冲他挥挥手,“再见!”
“哎!黄薇薇!”余宇大声喊。
黄薇薇停住,回过头来:“怎么了?”
余宇一时不知说什么,他怔了怔,说:“周六去看电影吧!”
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周六下了暴雪,没人出门。
余宇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他站在窗前向外看,楼下的冬青丛整个被厚雪埋起来,路边的汽车也是如此,这雪压得人喘不过气,纵使如此,却还不够似的依旧下个不停。天空就像张壁纸,惨白的,被冰雪冻在上面。一夜之后,一块辽无边际的厚重白布盖在这片大地上,在他眼里总好像有些不喜庆,众所周知,死人也是需要这样一席白布的。雪停了,城市像座还未上色的模型,接着太阳出来了,太阳光把色彩喷涂下来,消减去那些积雪,绿成了绿,黄成了黄,黑依旧是黑。
大家开玩笑大概是要发雪灾了,玩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