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那条小船已经划到大船前侧,隐约可见船上载了两人,其中一人从船头取下灯笼轻呼了两声。
“大兄……大兄!”
“别叫了,我这就下来。”韩七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绳索往小船上一丢,然后顺着绳索溜了下去。
张和腰间插着短戟,背上背着戟杆,也不用绳索,紧跟在韩七郎身后一步便跳到了小船上,船儿却只稍稍荡了一下,令两名水贼都看直了眼。
“张师傅好武艺!”韩七郎也伸了姆指赞叹,张和却只微微笑了笑,随即手按戟柄,目光往船上扫了一遍,方才抬起手来往船上一挥。
韩端看在眼里,已知小船上并无异常,他侧头对蔡恒道:“五叔,你就留在此地,若见岛上火起,便将船开过去接应,若那边没有动静,你就耐心等候。”
蔡恒原本想要张和留在船上统领士卒,但张和投身韩家日短,并不熟悉这些部曲,因此他只得自己留下来,但心下还是有些担忧,此刻韩端即将动身,他却还在喋喋不休地叮嘱。
“郎君此番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水贼看守严密,事不可为,便回家从长计议,来日方长,切不可意气用事。”
韩端颌首应承,然后从部曲手中接过粗布包裹着的铁枪提在手上,纵身跃下了船头。
若在三月前刚重生之时,韩端也不敢从两丈高的船头往下跳,不是怕高,而是怕砸翻了下面的小船。
但如今他在大枪的抖法上已经登堂入室,深知如何控制身体卸力使力,在触及小船的那一刹那,他便左右脚前后一分,将力量卸到了整条小船上面。
小船整个往下一沉,随即又浮了上来,虽然显得不如张和那般轻巧,但张和却看出了其中卸力的奥妙。
两名水贼还在一旁发楞,韩七郎轻斥了一句,二人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俯身恭谨行礼。
韩端伸双手将二人扶起,“你等心意我已知晓,此番若是事成,定然少不了你们那一份功劳。”
“多谢郎君!”
韩七郎又指着张和向他二人引介:“这是山阴县衙的张和张师傅,如今已是郎君门下义从。”
两名水贼转过向来,向着张和又是一拜,面露惊喜道:“原来是张和大兄,大兄名传会稽,今日得见,实乃我等幸事!”
张和回了一礼,笑道:“贱名远扬,非我愿也,今日且先助我家郎君成就大事,改日有闲时,再来叙话。”
“自当为郎君效命。”二人得了韩端允诺,又见张和也是韩家义从,心下更是欢喜,将手中桨橹摇得飞快,小船迅速隐入夜色当中。
趁着这个闲暇,韩七郎便向韩端介绍这两名水贼,原来两人也是山阴县人,而且家就住在镜湖边上的一个渔村,他们和韩七郎一样,只为水贼巡哨,却从不参与劫掠,都是为了赚一份饷钱来养家糊口,谈不上对苟神通有什么忠心。
韩端知道镜湖上的水贼彼此之间根本谈不上忠义二字,所以一直心怀戒备,如今听韩七郎如此一说,心下稍安。
十里水路不过一柱香工夫,小船很快就抵达湖心岛上的渡头,刚下得船来,就有几名贼人从不远处的一间草棚里钻出来喝问,等问明了韩七郎之后,又骂骂咧咧地钻进了草棚。
韩端心下好奇,好歹这也是苟神通的老巢,却防备得如此稀疏,早知如此,就该把家兵部曲全都带来,若是烧不了粮,就摸上岛来杀他个措手不及。
“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韩七郎低声向他解释,“往日这渡头上至少有数十名水贼,大寨就在前面不远,一旦这边有事,大批水贼便能赶来驰援。”
“今晚苟神通设宴,这些人都在寨中吃喝玩乐,只留下这几人在此吃风受冻,自然是心怀不满。”
夜色之中,不远处水贼大寨内的火光分外明显。韩七郎带着几人攀上了左近一处小丘,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大寨一一向韩端说明寨内情形。
“苟神通居住在中间,左右住的都是头领,那边……才是小卒们住的地方,粮仓在这个位置,若要烧粮,就得从这两个寨子之间插进去。”
韩端道:“不是说苟神通有五千人吗?我看这寨子可不像是能住五千人的。”
“普通水贼的家眷以及老弱妇孺都不住这,寨子里也就住了三千来人。这会他们应当还在饮酒,等他们吃完酒睡了之后,我们再摸下去见机行事。”
此地离水贼大寨不过一里多地,隐约还能听到从寨子里传来的呼喝,看样子一时半刻还完不了事,几人找了一个背风的草丛坐下来等候,但夜晚温度下降,仍然觉得有些寒冷。
韩端扯了一根头发,举到眼前查看当下的风向。
纵火烧营可不是简单地放一把火的事情,得先查看风向,找到放火的方位,否则火势一起,风助火势,搞不好就会把放火之人也卷入火场。
特别是在夜晚,混乱之下难辨方向,这种情况下更容易出错,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看好风向之后,还要准备引火之物,然后再找好退路之后才能点火。
现下吹的是西南风,寨子里这个方位住的是苟神通和水贼头领,而他们所居之处,无疑防守要比其它地方更为严密。
要不然多找几个地方一起点火,将整个寨子都给他烧了?
这个念头在韩端心里一冒起来便越来越强烈,他扔掉手中的头发,侧头向韩七郎问道:“寨子中的房屋都是用什么修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