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大内,肃穆寂静。
傍晚时分,敬事房的太监在呈上侍寝牌子后,皇上同以前大多数日子一样没有翻牌子,继续一个人歇息在静心斋。
亲政以后,皇上便把寝宫放在小巧别致,环境清雅的静心斋。
静心斋禁止任何后宫妃嫔靠近,哪怕最为得宠的妃嫔也不得进入此处。
连太后娘娘都被皇上挡在静心斋门外,任何人都不敢挑衅皇上的底线。
今日静心斋深处的书房烛火明明,当今皇上一袭便装端坐在蒲团之上,双手握紧垂放在膝头,面容平静,清雅沉稳,在他背后的墙壁上悬挂一个大大的心字,乃是他亲笔所书。
一旁的楠木茶桌,整齐摆放着煮茶的用具,从龙井引来的甘泉水倒映着跳跃的烛火,一卷敞开的书册随意般丢在一旁。
“木齐在何处?”
皇上微合眼眸,清冷的声音透着不容错辩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
守在门口的太监并非时常侍奉皇上的乾清宫大总管无庸公公,而是一个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不似太监的太监,他从不曾在宫中行走,好似突然就出现在皇上近前。
“回主子,木统领让人传话,木瑾犯错,不该轻饶!”
“朕问他去了何处?”
“该是在宛城,自从木统领遇见了神医之后,他变得正常许多,懦弱无能的人仿佛已经彻底消失,很难再影响到他了。”
“可惜……终究是迟了一步。”
皇上叹息一声,守在门口的太监隐隐约约听到一句,“我还有机会,木齐做得再多,只怕也是无用了。”
这句话犹如微风拂过,清淡无痕,倘若不是他耳力惊人,怕是还听不到。
“慕婳入宫后,朕不希望见到任何阴谋波及到她,知会各处,一旦出现披露,朕要他们的脑袋。”
“遵旨。”
门口的太监身体微缩,连忙躬身领命。
以前儒雅的皇上总是很随意散漫,亦不曾在意过或是执着于什么人。
当然被皇上宠爱的柳三郎是例外,如今让皇上珍重疼爱的人又多了一个?
慕婳……一直在外办事的太监刚刚回到主子身边,便被慕婳的事迹灌了满耳朵,有好的,有不好的,总之慕婳还没进京,可宫里宫外,朝野上下都为这个女孩子所躁动起来。
“木统领还说,求皇上准许他认祖归宗!”
“姓木不好吗?”
皇上仿佛扪心自问,不需要任何人回应,目光深沉,“罢了,朕当年答应过他,一切随他心意。”
缓缓一丝苦笑浮在唇边,皇上再一次压低声音,“他这是没有信心从永安侯族谱上抢回慕婳?
“属下认为木统领是想报复,报复永安侯夫人,让她一无所有!”
“……他不了解慕婳啊,慕云给朕承上来的折子,他并没见到,慕婳和慕云会让……”
皇上止住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本来慕婳的目的是令永安侯夫人一无所有,哪里用上木齐出头。
他以为慕婳还是在静园等他恢复正常后再去宠溺保护的女儿?!
木齐深怕懦弱谦卑,以永安侯府奴才自居的人格伤到慕婳,便推波助澜顺了永安侯夫人的心意,先让慕婳去宛城住着,等到他恢复正常后在去接回女儿……皇上再一次大摇其头,天意弄人,慕婳已经不需要他了。
皇上猛然起身,以天子之尊跪拜下去,虔诚般念着什么,即便门口的太监耳力惊人,也只能隐隐绰绰听到几句皇上对神佛的感激?!
明明皇上不信神佛苍天的,何时起皇上会许诺为神佛重塑金身?
一切反常都是因为叫慕婳的女孩子。
他们这些被皇上收拢下的人,除了佩服皇上远见卓识之外,亦被皇上描绘的帝国蓝图所打动,更加钦佩皇上的为人品行,他们愿意为皇上效力,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人前显贵,只愿追随皇上。
哪怕皇上不是天子,他们也愿意追谁他。
在不知皇上真实身份前,他们甚至私下里议论为教书先生一般的主子造反,违逆天下,当知晓他是当今孱弱的天子后,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精彩,心头卸下了重担,毕竟不用造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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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没想到云哥儿亲自过来。”
京城中最最繁华的地段,权贵云集,其中一座宅邸属于太后娘娘的心腹大太监王公公的私宅,今日王公公竟然在府上见到突然到访的慕云。
这让头发花白的老太监笑容灿烂,只见牙不见眼,几次想拉慕云到身前,仔细看一看宛若他命根子一般的云哥儿,却又怕云哥嫌弃他是身体残缺之人,患得患失之间再不负往日精明阴沉,纵横后宫前朝的大太监威名。
慕云缓缓单膝跪下来,王公公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恼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当是上跪天地,下跪陛下的大丈夫,如何跪我?”
王公公伸手拽他,慕云半跪的身躯犹如钉子一般牢牢扎在地上,昳丽俊秀的脸庞一派果决,“我求……求您一件事,在婳婳入宫后,帮我照顾她,保护她。”
“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慕云脸庞浮现病态般的酡红,强压住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音转为暗哑,“我只是锦衣卫其中的一位司指挥使,管不到宫中,我听说太后娘娘不喜欢婳婳,程大学士不会放过她,沐世子不会让令自己颜面尽失的婳婳好过,就连魏王妃都认为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几日功夫,婳婳罪了一批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