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颂皱着眉头,他的声音很轻:“为什么……”
“我爸妈的那个事情……肇事司机在医院醒来后就失踪了,不久后就发现了他的尸体……”
“是……你大伯做的吗?”
许风琅抬起盈满了泪水的眼睛,挤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道:“我几乎认定是他,我当时就觉得是他,现在也这么觉得……但那个案子,是作自杀处理的。”
眼前的许风琅完全没有在公司盛气凌人的样子,现在的他柔软得让人可怜。棠颂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许风琅的脸颊滑腻细软,让棠颂的指尖不自觉地流连忘返。
“没事,别哭了,一会儿去了警察局,见到我们队长,你都跟他说,我们会帮你……”
许风琅没有停止哭泣,反而哭出声来了:“帮我?帮我有什么用?两年前我爸妈出事的时候,连市领导都惊动了,最后还不是没有结果?”
棠颂吓了一跳,一时手足无措,慌忙按住了许风琅的肩膀,问道:“你……你怎么啦?啊?怎么哭起来了?”
棠颂平时糙惯了,在哄人这方面一向笨拙,以前他也遇见过不少被欺负的女孩子老阿姨来警察局哭的,从来都是女警察去安慰的啊!糙老爷们负责脏活累活就好了啊!
棠颂不知道怎么哄人,只是觉得应该让许风琅停止哭泣,于是脑子一抽,抄起一个枕头按在了许风琅脸上。
“别别别……别哭了……”棠颂吓得发抖——一个总裁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太吓人了。棠颂想着,不禁叹气道:“唉,要是苏青绪在就好了。”
许风琅一把打开按在自己脸上的枕头,充满怨气地盯着棠颂,抽抽搭搭地问:“苏青绪是谁?”
“哟哟哟,有效果!不哭了!”棠颂充满感激地看了看手里的枕头。
“苏青绪是谁啊?”
“啊?”棠颂终于反应过来,“我同事,我们局的妇女之友。”
“你觉得我是妇女吗?”
棠颂张了张嘴,拍了拍许风琅的后背,道:“衣服穿上,走了。”
王剑心和吕嘉毅站在审讯室门口,他们背靠着过道的墙壁,埋着头闷声不响地抽烟。昏暗的过道中,灰色的烟气缓缓地绕上半空,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消逝。
吕嘉毅吐了一口烟,皱着眉头骂道:“这他妈的到底谁干的,别让我逮着。”
王剑心叹了口气,道:“一定得抓住。不抓着我辞职不干了。”
吕嘉毅的手指夹着烟,指了指王剑心,说:“哎队长,你说是不是许风琅这小子干的啊?”
“谁知道呢,一会儿棠颂就把人带过来了。”
“来了。”吕嘉毅夹着烟头的那只手向着过道一边晃了一下。
王剑心和吕嘉毅眯着眼睛,看着从光亮的过道那头缓缓走来的棠颂。他的手腕上铐着手铐,手铐的另一头拷着许风琅。
“来了?”
“来了。”棠颂低声道。
吕嘉毅打开了审讯室的门,倚在门框边。
棠颂低头解开手铐,抬眼看着许风琅。许风琅并没有看他,而是直直地往黑洞洞的审讯室里望。
王剑心向着许风琅做了个“请”的动作,道:“不好意思了,许总。”
许风琅没说话,径直走进了审讯室。王剑心紧跟其后。吕嘉毅带上门前,探头对棠颂道:“具体的案情你管同事要吧。”
棠颂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昏暗漫长的过道里,审讯室的门关上了——紧紧地关上,不留一丝缝隙。他似乎听见了许风琅在封闭的空间中发出沙哑的呼喊,棠颂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哑,难以呼吸。
“哟,小棠啊。”温柔的女声从远处响起。
棠颂扭过头,发现是法医芳姐。
芳姐是个颇有气质的中年美女,保养得很好,一点看不出已经年届五十。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袅袅娜娜地向棠颂走来。
“王队长呢?”
棠颂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审讯室,道:“刚进去。”
芳姐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棠颂面前一晃,道:“要看吗?王队长交代让你了解案情来着。”
棠颂接过文件夹,靠在墙上看了起来。芳姐也靠在棠颂旁边的墙面上,双手抱胸说道:“尸体是在许风琅亲自负责的项目工地上发现的。那个工地在江边,所以存了点沙泥准备填河的。今天早上工人作业的时候,听见沙泥倒进河里的声音有异常,才发现有具尸体被混在里面倒进河里了。”
棠颂抬起头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芳姐点了点头,道:“我们接到报警是早上五点左右。”芳姐拍了拍棠颂的肩膀,叹了口气,说:“我睡得好好的,让你们王队长叫起来做尸检,你看看姐姐这黑眼圈,都要晃到下巴下面了。”
棠颂苦笑着摇摇头,问:“是什么时候确认的身份?”
“尸体被扔在沙泥里,弄得很脏,我跟其他几个法医折腾到现在,看dna是那个副主管没错,死了有些日子了,三天左右。”
“现在才确认?”棠颂皱了皱眉头,“可是王队长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是那个副主管死了。”
“哦,因为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的身份证明,所以当时我们就认为死者是那个副主管了。”
棠颂看着手里的报告,问道:“工地不是第一现场?”
“不是,尸体是被移到工地的……哦对了,苏青绪还在现场呢,估计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会有更多线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