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之血》037 (吸血鬼,h 慎入)
然后他又听见了刮擦声。这一次不是从地板传来的,而是从他左方的那面墙──从《死之舞》的那个方向。
丹尼尔望向壁画,惊呼一声。麻疯病人手中的讨饭碗竟然溢出血来:纤细的绯红色血流顺着碗往下流淌,一滴一滴滑落墙壁,在地板上聚成一汪。
画并不会流血。人才会。丹尼尔感到一股不真实感油然而生,彷佛他在酒吧里喝醉了,整晚又笑又跳,脑子晃悠悠的。正午的阳光从窗子洒了进来,所有东西都被晒得暖烘烘的,可是他却觉得有股莫名的阴森寒气。
一个新的声音传来,盖过原先的刮擦声。惊吓之馀,丹尼尔两手紧紧捂住耳朵。头顶上的响亮钟声正在回荡着。两种极度不协调的声音几乎要把他给震聋了。
「不!」他想都没想就大喊出声。「停下来!拜托,别再响了!」
钟不断地响了又响,直到丹尼尔受不了了。狂吼一声,他跳上阶梯冲出门口,跑出了礼拜堂。
* * *
丹尼尔一路冲到外头的草坪上,直到觉得安全了才回过身去看礼拜堂的窗子。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会看见什么──可能是鬼影,或是一张可怕的脸贴在玻璃上──但窗户只是灿灿地反射着日光,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他倒退着走,眼睛继续盯着窗子看。脚下的土地潮湿有弹性,空气中有浓烈的大海气息。然后他把目光从礼拜堂转移到大厅的窗子,百叶窗是紧闭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仍然可以听见教堂钟声。丹尼尔动也不动,侧着耳朵听。钟声忽近忽远,比刚刚在礼拜堂内听见的还要悦耳、还要遥远。
「喂!你在干什么?」
丹尼尔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去,只见一名上了年纪却依然敏捷有精神的男子,身穿老旧牛仔裤和褪色的彩格呢红衬衫,正横越草坪往他这边走来。他一手拿着长柄锄头,腰带上系了一条绿色绳子。丹尼尔心里暗暗觉得不妙,这男人想必就是园丁了。
「你是杰夫吗?」他满面堆笑地问。「我叫丹尼尔。我是来这儿研究礼拜堂里的壁画的。」他一边说一边克制自己不要转过头去看那扇窗子。「喜波尔太太昨天才跟我提到你。她说你会带我四处看看。」
「她真这么说?」杰夫怒视着他。「不过这件事待会再谈。为了避免你踩到我的地雷,有些事要先跟你说清楚。你千万千万不可以踩我的草坪,尤其是不准你穿这种鞋踏在我种的草上。」
丹尼尔低头去看自己的运动鞋,突然领悟到刚刚这一路的奔跑已经把草给踩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还沾上了许多泥浆。顿时他的笑容变得僵硬。「对不起。」
杰夫冷哼了一声,领着丹尼尔走出草坪,来到丹尼尔车子隔壁的碎石子路上。「你是该跟我说对不起。要种出漂亮的草坪可是得花上许多年的辛苦劳动的,尤其是海边的草更是难种。我可不会让你们这些年轻人随意践踏。这可不是足球场。」
「我不是在踢足球。」
杰夫看着他。「那你是在做什么?你从那里头突然冲出来的样子就像一只飞出地狱的蝙蝠。」
丹尼尔决定把事实稍微修饰一下。「我听见教堂的钟声。」
园丁先生点点头。「那一定是村子里的圣爱登教堂。他们有个鸣钟团体,每周二的午餐时间都会练习。」
「我是在礼拜堂里面听见的。」
「噢。」杰夫抬手挠挠下巴。他的一双长手像皮革般强韧,灰色的浓密眉毛下有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丹尼尔,最后终于说了:「这个嘛,这地方是有点奇怪。有时候你会听见你不该听见的声音。」
「你的意思是?」
「疯子会说那是鬼。」他扛着锄头走到北塔下的那排附属建筑物。丹尼尔跟在他后头,两人的脚踩着碎石子路,发出嘎扎嘎扎的声音。
「鬼!」
「是的。但那是疯子的说法。」杰夫把锄头靠在墙上,手伸进裤袋里掏钥匙。「要我说嘛,我想那不过是风声罢了。只要是渔夫都会告诉你,海上或海边的声音会扭曲、失真。你可能在这一分钟听见几英里外的雾角,下一分就突然安静了。这都要看当时候风是怎么吹的。你听!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