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发热,白天的唐棣甚少有客人喝茶。本来,天气就热,泡得又是热茶,百姓们对此产生了抵触心理,即使茶水有百般好处,也难以打动他们。
店内,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安掌柜托着下巴,微眯着眼小憩,为夜晚庞大的客流量而储蓄精神。
夏季来临,西和他们早早做了安排。白天,人少,店里也只有几个伙计看店。晚上,是一天的重头戏,也是客人最多的时候,有时,掌柜也会兼任伙计一把。
送走了一个个客人,伙计们打扫完大堂,将凳子归了位后,便到了打烊的时间。西和与嘉木是走得最晚的,一来,锁门一直是掌柜的义务;二来,西和会利用这段时间,把账目算清楚。
嘉木则是特意留下陪人的。几盏灯烛,笼罩一方桌子,两个人同执笔,不同的是,西和左手打着算盘。一抬眼,便能看见西和皱着的眉。
两人的生活平静得如条河流,连小水花都不曾溅起一朵。西和回到了以前的日子,上午在书房听课,下午跑到棠棣看店,与迷迭几人说说话。
六月二十三是西和的生辰。这个日子,是嘉木千方百计从西和口里套出来的。不知为何,嘉木发觉西和对他的生辰有着莫名的忌讳。那日,嘉木不过无心提到,西和便生气得翻了脸,哄了人半天,才劝回来。
虽然如此,但嘉木想为西和庆祝的念头,好似一团火在他心中燃烧,不曾改变。况且,迈过了生辰,西和就进入十岁的行列。依着祖宗传下的规矩,十岁的生辰是该大操大办一番,而不像前几年敷衍了事。
沈夫人一向疼惜西和,即使不知西和的家世,但从见到人的第一眼时,他就猜到这孩子富养长大的。故此,西和在沈家过的第一个生辰,他定然不会委屈了西和。
父子俩一拍即合,暗中细细计划,打算给西和来个意外惊喜,至于西和不喜过生辰这点,早就被两人忽略了。
六月二十三,转眼就到了。嘉木事先向夫子请了假,夫子也乐呵着同意了。
西和昨日得了准信,明日不上课,高兴地在床上打了几道滚。早起一直是西和心里的一个疙瘩,尽管天气炎热,但也不妨碍西和一颗想懒床的心。
按时睁开了眼,西和躺在床上了无睡意。今日是他的生辰,他不曾忘记。只是,一想到今天,他便会不自觉地想起了爹亲,干爹,银子,还有那些对他好的哥哥们。
前年,他是掰着手指数日子,等着他生辰的到来;去年的生辰,他是在哭泣里度过;而今年,他却没了想过生辰的心思,那个生他的人都不在了,他过生辰还有何意义,不过是多长一岁而已。
在床上,磨磨蹭蹭了半天,西和才叫人进来。
锄红进来时,西和正在满柜子找衣服穿,沈夫人找人做了不少的夏服给他,害得他每日清晨都要在柜子折腾半天,挑选合适的衣服。好在,有锄红,每日替主子准备衣服的任务落在他头上。
“咦,哪里来的新衣?”西和摸着锄红手上捧着衣服问道。
锄红抖开衣裳,一件月白色的窄袖长袍,入手清凉,穿在身上,倒是舒服。长袍的袖口处,密密匝匝的金线,一圈又一圈。下摆,也是金线环绕。衣襟处,用金线绣了几朵伽蓝花,高贵繁复。
锄红笑道:“是夫人送来的,少爷穿上试试。”说完,上前协助少爷穿衣。
西和摸着衣服:“这是罗绸吗?”
锄红笑答:“少爷,好见识。这衣服是用上好的罗绸做成的,费了苏老板不少时间呢。”
因着柳三在棠棣说书,沈家人便和苏何熟悉起来,沈夫人甚至把一些贵重的衣物都交给了苏何缝制。
是苏何的手艺嘛,西和对这件袍子越加喜爱了。但,“今天又不是年下过节,也没到月末,怎么夫人会送衣服给我呢?”
“今天是......”说到一半,锄红恍然想起关于庆贺生辰一事,西和少爷还蒙在鼓里呢。他连忙改口,“今天是老爷回来的日子。”
“我懂了”,西和笑出了声,“老爷一回来,夫人就高兴得赏人衣服了。”
主仆俩说笑间,锄红的巧手拿着木梳将西和的一堆乱发细细梳理,梳顺后,锦带束发。
慢条斯理地吃了早饭后,西和带着锄红去跟沈夫人请安。到茗毓院外头,老远便听见了笑声,仔细分辨,嘉木也在里面呢!
加快步子,主仆俩进了院子。月苏站在廊下,见两人来了,行了个礼,高声道:“夫人,西和少爷来了。”
月苏揭开竹帘,一阵凉气扑面而来,西和顿时觉得身上的火都被这凉气扑灭了。沈夫人的房里,放着降暑的冰块,凉气丝丝地往外冒。
西和的一身装扮,果然惊得人抽气声声。沈夫人笑着,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夸赞道:“这衣服,穿在西和身上,果真是极配的。”
西和害羞地挠挠头,“谢夫人赞赏。”
桌上,摆着一些冰镇过的水果,还有两碗酸梅汤。月苏眼尖,赶忙又端上一碗,放在西和的面前。
这几日,天一热,沈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西和瞧着夫人神情萎靡不振,面色苍白,不由问道:“夫人的头疼可好些了?”
沈夫人笑笑,“今年倒感觉比往些年好多了,等天凉了,头疼也就好了。”
说了一会子话,沈夫人服了药,打算上床休息,两人也识相地告退了。
忽然,西和问了件事,“嘉木,你知道哪里有深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