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我开始检测原本就在我手中的这份良性病毒血液样本的时候,我很快就发现了新的问题——这份样本中并没有c-v27的存在。
我支起身体,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感到侧脑稍微有些刺痛感,大概是有些疲惫了,思维也不像几个小时之前那么清晰。我将这几份样本都放回原位收好,坐到杰拉德身边的椅子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收回自己有些扩散了的思想。
在我闭着眼睛思考的时候,我忽然感到鬓角的位置有些发痒,睁开眼后,就看见杰拉德正伸出手,将五指的前端轻点在我的侧脸上。他见我看向他,甚至还在食指上用了几分力气,戳了几下我的眼角。
“我没事。”我大概能猜到他简单得可怜的那几缕思绪,就对他温和地轻声说。
杰拉德没有收回手,依旧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我,然后摊开手,将掌心贴上我的耳廓。
我仿佛能感到有一股电流从我的耳廓处一直迅速蔓延进我的心脏,与它跳动着的节奏一起扩散到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连刚刚极端的疲惫感都似乎被这样一股微妙的感觉冲刷得无影无踪。
我微笑起来,抬起手握住他的手背,叫他的名字:“杰拉德。”
他追随我的目光,眨了下眼睛。
我不清楚他究竟能听懂我平时所说过的话中的多少,但是在这一刻,我无比确信他知道我是在叫他。我仿佛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情绪,看见了信任与依赖,我从他深色的瞳仁里看见了我的倒影,看见了我自己眼中的欣喜与宽慰。
我感到脑海中一阵仿佛摄入了过量酒精一般的迷醉感,舒适而又痛苦的感觉互相撕扯,像是一把柔软的利刃,矛盾而又和谐的存在着,深深地插/进了我的大脑。
我将额头轻轻抵上他的额头,近距离地观察着他始终如一的双眼,感受他的呼吸和他胸膛中依旧有力跳动着的心脏。这都证明了他的生命依旧顽强,他依旧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员,是大自然中生生不息的一份子,是我不应该放弃拯救的存在。
杰拉德似乎一直都很喜欢我用这样亲密的距离接近他,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安心,甚至闭上了眼,伸出双手抓上我的后背,像是在寻找温暖一般,将肩膀轻轻地靠上我的肩窝。
我无法克制住自己不去猜想他的过去,猜想他在废土中生存时是怎样无助的光景。更会联想到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和他一样正在经历痛苦的人,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苦苦挣扎。他们甚至无法思考,想不到自己的明天会是怎样,体会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希望,只有痛觉神经还在提醒着他们依旧存活的状态,连饥饱的感觉可能都不那么明显。
我感到一阵渺小的无力感,自己存在的意义仿佛都开始变得苍白,我已经努力了这么久、这么多年,却依旧无法帮到这些正在承受灾难后果的人哪怕分毫。
而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探索之后,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丝线索,一个往良好方向行走的开端。这还不是我该颓丧的时候。
我拉开杰拉德放在我脸上的手,回礼一般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拿起我放在一边的终端,给辛朵莉发去了通讯申请。
通讯很快就被接通,辛朵莉惊喜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医生,您已经到家了吗?”
“我已经到了,不用担心,编号27也没有异常,一切都好。”我这么回答了她,让她放心,“抱歉,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没关系,没事就好。”辛朵莉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您在回去的路上会不会遇见什么突发情况呢。那么,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现在不在研究所,你因为曾经是我的助手,身份也不太方便,所以这件事可能得由戴布去做。”我语气略带严肃地说,“我需要几份良性病毒感染者的血液样本,分得越详细越好,最好能从每一个感染阶段不同的患者体内提取出来。”
“您的意思是,需要的这些血液样本也得从染病时间长短不同的患者身上提出是吗?”
“没错。”我说,“尽可能以月份来分界线吧,实在不行也不用勉强。”
“这倒是没关系,诊所里的患者很多,他们这段时间所做过的血液抽样和身体检测也多,所以几份血液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会让戴布去取,拿到后直接传送给您的。”辛朵莉直接答应道,“除此之外,您还需要这些患者对应的检查报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