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不错,我亲自动手的话,也省得我们研究所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不停地购进新的餐具。
值得一提的是,我在他的脸上头一次看见了茫然的情绪。他怔怔地看着我手里完好无损的叉子,双眼旁的青筋变得明显了些,眼眶也开始泛黑,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我猜想着如果——如果,他此时正在思考的话,我或许可以理解为他眼睛的这些变化大概就是病毒正在持续挤压他的神经,强迫他的大脑神经系统无法运转。那么,我之前的那个设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的确成立。
土豆被挤在他的牙齿外侧,使他的右侧脸颊鼓出来一小块。他依旧茫然地看着我,大概是忘了自己嘴里还有这么一个东西了。我忍着笑,耐心等待他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然后继续用餐。
这段过程有点久,久到戴布又开始蠢蠢欲动,观察室里的众人也都有些无法继续压制内心担忧的时候,杰拉德才动了动下巴,开始咀嚼那块被冷落了很久的土豆。
“这样才对。虽然现在的培育系统完善,但我们也还是不能浪费食物。”我满意地看着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接着喂他其他的食物。这一次我依旧迅速地抽出了叉子,他没有再停顿,专心对付嘴里的食物。
这样重复了几次后——就在我开始感觉到我大概非常享受这个喂食过程的时候——我试着将手里的叉子递给了他。同时我也将手里的餐盒摆在了他手里一直紧握着的餐盒上面。
之前有给过他一次,所以看上去他对这种餐具并不感到陌生,拿在手里就开始自己解决食物。
在我满怀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再一次咬断了叉子。
我实在哭笑不得。这也让我意识到,我们的研究和治疗的确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第八章
看着杰拉德结束了这备受瞩目的一餐后——我后来实在看不下去,还是从他手里夺回了叉子,所幸他没有任何不满,继续拿起食盒往嘴里倒——我从隔离室里走出来,收到了来自戴布最迅猛的,带着关怀性质的唠叨。
“您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医生!”他唠叨着,“您不是跟我说好了只是给他送饭进去的吗?怎么能毫无防备地直接接触他的身体?您居然还跟他坐在一起?万一他情绪失控直接暴起,我怎么来得及冲去救您?就算他再温和,也依旧是个被所有公认的威胁性极高的恶性病毒患者啊医生!我看您下次还是别进去了,这太危险了,要不然换我进去?”
“换谁进去我都不放心。”我边说边往外走,“我跟他朝夕相处了一个星期,虽然对他还不算了解,但是绝对比你们要有把握。”我揉揉他的脑袋,“况且你还这么年轻,别做危险的事比较好。”
“医生,您可一点儿都不老,没比我大几岁。”戴布皱着鼻子反驳我,“我虽然年轻,但还是很愿意为科学献身的,更何况是在现在这个病毒肆虐的时期。”
走出通道后,我又收到了来自研究所众人的各类关怀。大概也就是些认为我这么做太过危险,或者称赞我的胆量的话。我保持微笑一一回答后,就以让他们各自立刻回去写观察报告为借口令他们散去了。
我注意到辛朵莉额头上细细的汗珠,从观察室的储物柜里抽出几张纸递给了她。
“谢谢医生。”
我同时也给戴布递过去几张,这小子的脖子上全是汗,衣领都已经湿透了。
“你们也得给我写一份报告。”我说,“我得知道从你们的角度来看刚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用太急,写清楚了再给我。”
“明白。”他们相继点了点头。
“我现在要整理一下笔记,你们先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记得把刚刚录制的视频资料调来给我。”我摆手让他们离开,“我还在这里待一会儿。”
“那医生您也早点休息,我们就在隔壁,我想跟其他人讨论一下刚刚的事,您有任何事直接传呼我们就行。”辛朵莉说着,扯住戴布的袖子,把他往后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