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围在门前的人退走之后,沈中玉却没有让人把地上的血都扫了,只让人把雪地压平,然后就写信请相熟之人开春时来七杀城会酒,窖藏了一个冬天的新酿也能见人,只可惜园林未治,毕竟少了些颜色。
想到这里,沈中玉想起曾经和张致和越好要在院中遍植荔枝,间杂朱果的事,却就一笑,从袖囊里取出之前吃完放着的荔枝核,亲自养成幼苗再种在自己寝室下的院子里。想了想,又种上了海棠、桃树以及朱果等,等到春天来时,该是满眼红云,绯色连天。
若到时候,能带着阿致漫步林中,一边吃荔枝一边说话就好了,沈中玉就是种着树都忍不住偶尔笑了出声,只是想到张致和此刻在试剑路中不知何等艰难,又有些郁闷。
一直在关注着七杀城中动作的众人看到沈中玉在大开杀戒之后,除了请客,就是栽花种草,不自觉就松了口气,分析道之前沈中玉这般大杀了一通,该是为了立威,立威之后也就是谨守道德,保养天真。
再说,他之前杀的那些人多是上门挑衅的。他主动上门的除了阴山宗之外,也没有其他正道大宗门遭难。
如此分析下来,眼下他也算是个道德之士。所谓仙道贵生,无量造人,既然他弃暗投明,也就不计较了罢。随着几个大门派暗地交换了一下意见,这样的消息很快就在正魔两道中流传了一圈,大部分人也只能同意了,不同意也没用。
在化神真人不出面的情况下,沈中玉无人能敌。他之前的那个威胁也实在太好用了些。
而远在朔方城的解存举接到这样的消息,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当世能少个大魔头自然是好事,但是想到这个大魔头曾经给自己提供的消息,却不由得心神不宁,究竟贺楼燕红有否入魔之事他不仅自己在暗地调查,还曾通报宗门。
虽然到了此时,他在心里把沈中玉所说的真实性统统都打了个对折,但却无法完全否认,毕竟贺楼燕红行事越发癫狂,看着实在不像是正道中人,心里便如烧着的蜡烛一般,一边担心宗门责罚,一边担心贺楼承嗣会被贺楼燕红所害。
等到宗门消息到来,解存举看到的乃是楚凤歌手书,命他随时撤退,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连楚真人都看出贺楼燕红入魔之事,而贺楼承嗣天天住在城主府,被贺楼燕红抓到机会伤了可怎么是好?
想到这里,他索性也不顾礼法,有空就上门去拜会贺楼承嗣,却见贺楼承嗣日渐倦怠憔悴,忙问为何。
贺楼承嗣本来勉强打起精神道无恙,但看到解存举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却又忍不住将家事娓娓吐出道:“老祖宗在去追杀九幽老祖时受了伤,最近一直在疗伤了。我每次伺候累些罢了。”
解存举闻言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但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就道:“元婴大能只要回得来,就能慢慢恢复,你也不必太担心了。”
贺楼承嗣看了看解存举,总不能说自家老祖宗是想去抓张致和却被九幽老祖的徒弟所伤,便含糊答道:“老祖宗背上好大个伤口,还要有毒,一直好不了。现在躺也不躺不下,衣服也不能好好穿。”
解存举听到这个,确实麻烦,就道:“等我回头寻些药来。你也别太累了,你姐姐呢?”
贺楼承嗣听到解存举要送药,脸上就露出喜色来说:“我就知道你懂我。”
“嗯,那你也该依我,好好歇歇。”
“我偷偷跑出来见你,已经是歇息了。”
解存举听到这样一句话,更加心痛,想到他家中之事,酝酿许久,最后还是说道:”让你姐姐管管吧,她不是最爱管事的吗?“
“总不能都推到姐姐那里去。父亲说了女孩子娇养最好。”
“唉。”解存举叹了一口气,索性起身去到他身后再跪坐下来,把他按到自己膝上,说道,“就歇半个时辰吧,我替你看着时间。“
“我也是修成金丹的人,哪有这么容易累。”他越说,话音越低,最后合目安睡。
解存举一袖子盖着他的脸,替他遮住光,自己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斑苦恼,想到要效法门中的剑修一般把事情和盘托出,但又瞻前顾后,他自己都有些要看不起自己了。
让解存举万分苦恼的贺楼燕红此刻也正坐立不安之中,因为庭秀和尚要渡心魔劫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无事不过是她的两个大仇家都无暇抽空去料理自己罢了,但总有一日,他们会抽身出来,她可从不盼望过张致和和沈中玉双双走火而死这样的好事。因此,她唯有早做准备了。
她一方面苦心修炼,希望早日进阶元婴;另一方面,却也继续支持庭秀以拉拢盟友,恨道贺楼承嗣能拉拢解存举,我就能拉拢庭秀,城主之争尚未可知。
却说自从庭秀找回了当日莲台寺的镇派大法以及宗门洞天,一时声势大盛,本来众人还颇有微词,但是庭秀却将表示愿将此洞天和朔方贺楼家共享。贺楼城主亲自出面压下这些流言,并将大半个莲台寺还了给他。
按理来说,庭秀心愿已了,正是直飞猛进之时。但如沈中玉说过的那样“天心难欺”,他虽然不曾亲手杀人,但是当年斗宝会上的人命说来大半是要落在他手上。
因此,他对于佛法的感悟却总似是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这让他惶恐不安之极;除此之外,四禅八定之时,惨死在莲台寺上的冤魂也是有仇报仇,时不时就出来乱其心性。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