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店之后,沈中玉在床上一窝,从袖囊里就掏出了一个木头,竟是那个断了一截的神像的脑袋。
张致和在旁,拉了个椅子坐下,见到这,奇怪道:“这东西对先生有用?”
“有用的很,承受过百年香火的阴沉木,阴阳调和,灵性已生,当初那匠人选得好料子,若不是被那小狐狸附身,真的生出个真神来也说不定。”沈中玉一边打量着雕琢得栩栩如生,五官俱全的美人头像。
张致和听到这里,叹了口气,道:“勒马镇本来偏远,四周又没有仙门大城,若有神明庇佑,也能过得容易些,而今除了那邪神,以后他们可如何是好。”
沈中玉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听你这般说,怎得不留情?”
“生民可悯,邪神当诛。”
“若你再来一次,还要杀吗?”沈中玉眯着眼看着他,口中问道。
“杀!”张致和答得斩钉截铁。
“好”沈中玉赞赏地看了张致和一眼,只是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憋屈,这般好心性,真是单纯得很,真想把这白纸染黑,这想法一起,沈中玉便觉得两颞腾腾地痛,往后一靠,闭着眼缓了缓,将心魔镇压下去。
他睁眼看到张致和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转个话题:”来看这木头,却是做傀儡替身的好材料。“
“傀儡替身?先生打算用替身之法,移除诅咒?”
“嗯,我本来以为要去朔方才能见到这样的好物。眼下就差一件镇物,我就能移除诅咒了。这么大块木头,我得先练练手。”沈中玉说着,手握银光匕,在木上一转,切出一块木头来,拿起估量了一下,就开始细细雕琢。
张致和在旁看了半日,说道:“先生不能用真火,这般雕琢未免麻烦,若先生不嫌弃,我能代劳。”
沈中玉看了他一眼,道:“不行,你我气息不同。要做替身,必须要气息相同才可。再不成,也要气息相融的。除非,你要给我做道侣,气息交融,否则不行。”
张致和听到这个,道:“是我太莽撞了。若等我结成金丹,那就远水不能济近火。”
“嗯?为何要结成金丹?”沈中玉听到这个,有些奇怪地问道。
“师父说了,在我结丹之前,不可与人结为道侣。”
“很……好,”沈中玉听到这个,脸色古怪地问道,“你很乐意?”
“修行路上,离不开法侣财地。先生与我投契在前,又有活命之恩,提点之德在后,若先生不嫌弃,也是某之幸事。”张致和一脸正经地答道。
沈中玉看着他诚挚正直的眼神,内心一阵无力,侣者,志同道合之人也,这个反应真是无比的坦荡,却更起了恶趣,道:“我说的道侣可是合藉双休,行敦伦之事的人。”
“诶?!先生早些歇吧,今日我还不曾做功课,现在去补上,先告退了。”张致和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道。
沈中玉看了看天色,心想昆仑仙宗的人居然在大半夜还要做功课,只怕是害羞了吧,笑着挥手道:“你去吧。”
张致和听到沈中玉语中的笑意,感觉脸上好像更烫了些,转身就走,腿上似是踩了团棉花,心里却窝了把火。
沈中玉看着他忘了行礼,像踩到尾巴的猫一样逃走,终于笑了出来,这傻小子真是太可爱了。
笑着笑着,他又忍不住深思,我也是修道多年,为何会这般喜欢逗他呢?细想下去,竟是我多年守戒的郁闷之气都发泄在他身上了,所以我是尸解重修,但我心中却一直有积郁之气。甚至因为这郁气,对张致和一个小辈产生了嫉妒之心。
凭什么正道中人能一路坦荡,凭什么修魔道就不能登临绝顶,而是成为天魔炼法的资粮?!
修魔之苦,难以言说,天下皆敌,亲缘寡薄,茕茕独行,以魔制魔,常受七情起伏、阴火焚身之苦,但也无妨,而前路断绝,才是真正的绝望。
若不是这样的绝望,他也不至于选择尸解转世,千年苦修付诸流水。
沈中玉这般想着,心潮波动,心魔又起,同时在旁的清心琉璃灯大放光明,将心魔驱散。沈中玉平静下来,往后一躺,想道,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第二日,张致和一脸诚挚地来找沈中玉,认为沈中玉这样开玩笑未免太过了云云,沈中玉整理心绪,知道自己心魔所在,也一脸严肃地回应道:“我口上无德,确实是造次了。”
张致和见到他这样坦诚回应,反觉羞愧,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另起了个话题,说道:“此处偏远,若无神明庇佑,难以自安,我想再封一个神明在此。”
沈中玉听到这个,暗叹昆仑仙宗积累丰厚,不愧是一方宗主,门中弟子连封神之事也能主持,但看他一脸平常的样子,想了想,却转过弯来,上辈子魔门可从来不曾想过要封神,那些神灵天然克制魔道,自然是见一个就灭一个;这辈子又是散修,自然无从知道大宗门的行事。这般看来,这些大宗门都是通过封神来给自己养护水土、调理灵气。
这般想着,他就问道:“可要什么材料?要准备什么仪式吗?”
“不需什么,只是要再寻一个开了灵智的灵物罢了。就是,恐怕要在这再耽搁一阵子。”
“无妨。”沈中玉扬了扬手中的刻刀说道,“我正好练手。”说着,小刀在手中那小块木头旋刮转磨,不过几刀就刻出了一个衣冠小人,看着和沈中玉有几分相似,但沈中玉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