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坠入黑暗之前,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径直挡在自己身前,没有半点犹豫,乌黑的头发乱蓬蓬地系在背后。
“鸿儿,你做什么——!”秦英的声音也终于沉不住。
曲鸿没有作声,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短剑来不及收势,嗤的一声,没入他的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救,为什么惊|变会是和谐字啊(°Д °;)——
☆、断桥惊|变(二)
风长林也呆住了。
曲鸿垂着头,一动不动。秦英将短剑拔出,鲜血顷刻间便从他胸前喷涌而出,可他仍然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秦英眼看着他的身体瘫软下去。终于上前一步,撑住他的胳膊,唤道:“鸿儿——”
曲鸿的头轻轻撞在他的肩上,他低下头,慌张之间,忽然看到一道淡青色的锋芒划过眼底,快得好似闪电。
“你!”他猛然惊觉,往后撤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曲鸿全身抖得像一张纸片,唯有右手紧紧攥着玉笛,向前递出,剑气以巧妙的角度从他的琴上擦过,以几乎不可能的方式触到琴弦。
七根之中,有三根被剑气挑断。断弦迸起,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他愕然道:“你竟然使诈——”
“秦伯伯,对不住了,我……我还不能让他死……”曲鸿虚弱地说,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意,鲜血将他红色的衣衫染得更红,有一些滴落在地上,汇成粘稠滚烫的一滩。
他踉跄地退了几步,后背抵上什么人的肩膀,他侧过头,发现手被牵住了。
风长林牵起他的手,将他的胳膊跨在自己肩上,喊道:“诚儿,快随我走!”
乐诚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四个身影在白堤上狂奔,逃往孤山的方向。秦英追了几步,脚踩到地上的血迹,终于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追下去。
曲鸿在恍惚中回头瞥了一眼,看到他黑色的衣袂在风中翻飞,身影越来越远,很快就融化在夜色里,看不见了。
他卸下所剩无几的力气,倚靠在风长林的身上,任由对方带自己逃跑。
疼痛让他几近昏厥,他的手不自觉地抱紧了风长林的腰,恍惚地想,这人的腰真的好瘦,根本不该穿这么宽大的衣服,这样清瘦的人,是如何将一柄长剑舞得像一阵疾风呢。
曲鸿放任思绪四处飘飞,胸口撕裂的剧痛让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而风长林还是一如既往地轻盈,就像两人第一次比赛轻功的时候,速度快得令人羡慕,怎么也追不上。
他不用再追了,现在这人就在他的身边,肩臂相贴的地方有体温传来,是那么暖和,令人眷恋,连胸口锥心刺骨的痛都不再要紧了。
秦英的剑并没有偏,不过他的内衫上佩有一面护心镜。在关键时刻帮他错开了剑锋。
剑锋虽然错开了心脏,但终究难免皮肉伤,他的武功不够高强,只能采用这样的办法,为自己争取反击的机会,死里逃生。他身上有许多伤痕,都是在九死一生的境地里留下的,为了在江湖上活下去,三年里他费尽心机,除了复仇之外,别的一概不想。
人一旦忘了快活的滋味,也就自然而然地忘了疼痛的感觉,一颗心逐渐变得冰冷,就像他的义父、像秦英那般。哪怕胸口再多一道伤,十道伤,只要不死,便也没什么不同。
但这一次是不同的,从前他为保护自己而伤,这一次他却保护了别人。而那个人正在为他担惊受怕。
他瞄得见风长林的表情。风长林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眼神惊慌,不住地侧过头查看伤口的状况,恨不得把受伤的人替换成自己。
他想安慰对方,我死不了,你不用那么害怕,却又想自私地保持缄默,好让对方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又难过,又快活,就好像一度冰冻的水重新流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变得更加凛厉,他的周身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模糊,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怕是血流得太多。他索性放弃了判断,任由风长林牵着自己,去往不知何处的地方。
长夜漫漫。
*
四人不敢再做逗留,趁夜从西侧出了城。
城郊山峦起伏,灵隐禅寺的外墙隐在山中,被淡白色的雾气笼罩,若隐若现。道路两旁散落着一些旧庙,早年是城中百姓诵经拜佛之地,后来这些小庙纷纷并入灵隐寺,佛尊也跟着迁走,原本的屋舍便被废弃了,夜色之中,倍显荒凉。
四人找了还算完整的一间,暂时钻进去落脚。这屋子有内外两间,多年无人光顾,砖墙残破,角落里挂着蛛网,灰色的地面被月光微微照亮,深深浅浅的斑痕也跟着显露出来。
破庙虽破,庙里的人也没好到哪去。乐诚已经精疲力尽,将程若兰放下后,手撑着膝盖,不住地喘粗气。
程若兰的小腿已经肿起一圈,疼得脸色煞白。她被人掳走,在木箱里关了一整天,又经历诸多变故,本已身心俱疲,但看到曲鸿被风长林扶进屋里,忽然连疼痛也忘了,手撑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来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这个骗子,无耻小人……”
曲鸿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从风长林肩上撤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脸色比程若兰好不到哪去,胸口还洇着触目惊心的血花,血渍把左边的衣袖都染红了。
乐诚见状,快步来到两人中间,劝道:“师姐,你冷静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