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把地上的白色花瓣吹乱。池靳终于起身,往谢公馆的大门处走去。
门外停着一辆福特汽车,池靳一出去,就有一位年青人从车里下来,“大哥。”
池靳摆摆手,“淮屏,上车再说。”
年青人点头,拉开后车门,看着池靳坐进去,他坐到池靳一旁,又关上车门。
“生意谈得很顺利,你也别再担心明珠了。多留意着关东那边的动向,顾老狗最近动静不小。”
池靳此次来到谢公馆与谢扶书会谈,本不是为了他自己,而且为了林淮屏的妹妹林明珠。
池靳早年还不是南三城的军阀头子的时候,就已经与林淮屏结拜,两人一同出生入死,是过命的兄弟交情。
林淮屏幼年就失去双亲,家中只剩下一个妹妹。他妹妹近来闲在家中无事,突发奇想要开甚么歌舞町。歌舞町这地方向来鱼龙混杂,林淮屏怕妹妹受到什么伤害,却又因为军人天性,不肯私下征调池靳的兵。
池靳也将林明珠当自己的亲妹子,恰好谢扶书是桐城商会的会长,与桐城的大小帮会又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便上谢公馆来,与谢扶书谈了这一笔生意:谢扶书替他二人护着林明珠,池靳免了谢扶书三成税。
谢扶书是商行大家,毫不夸张地说,他要缴纳的商税,开几十个歌舞町都没问题,是以这笔生意,他是稳赚不赔。
“是。”林淮屏本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心,这会儿听见池靳说出口,才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明珠这丫头从小就爱折腾,我这都担心成习惯了。”他顿一顿,“关东那边早就派人盯上了,内河的钉子也□□去了。大哥,你放心吧,咱们虽然不图圈地,但咱们的地盘也绝对不会叫别人给圈了。”
?
☆、想岔了。
? 谢澜六年前出国留学,毕业之后也没有立刻回国,要不是家里老爷子催得紧,成日价地拍电报过去,只怕他仍然要再拖个几年才回来。
他出国本不为留学,是为逃避,桐城对他来说算是个伤心地,回来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不回来也不见得比回来好上多少。国外也依旧鱼龙混杂,白日里街道上人群如潮涌,充斥着各种暴力事件,没有片刻的安静;到了夜晚,又寂静得吓人,在这样的寂静里,似乎连窗外梧桐树的叶子都是落寞的。
总归活着,便是这样罢。虽不见得有多大兴味,但总比死了好。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经意间抚了抚腕上缠着的链子,俄尔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是家里雇的女佣,名字他记不清楚,只记得是专门负责父亲起居出行事务的,转过身来,他问:“怎么了?”
“老爷叫你过去一趟,他在会客室等你。”
谢澜点了点头,“我会去的,你回去吧。”
女佣离开以后,他开了柜子,取出定制的改良西服,换下身上的家居服。
在谢公馆里,他的房间在第三层,屋子不小,东西却不多,显得十分空荡。屋子里的窗子打开后,就能看见南边的花园,是整座洋楼最得天独厚的一间屋子。从这点上就能看出来谢扶书对他上心,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他着实没什么心绪去回应这份上心。
换完衣服,他将家居服叠好放在床边,之后便往会客室而去。
这次谢扶书并没有坐在上首,他看起来只是随意坐了个位置,谢澜便坐到他对面,没有行礼,他道了声“早”。
谢扶书问:“怎么不吃早点?”
“惯了。”
“这习惯不好,以后要改。”
“嗯。”谢澜应了一声,看不出来是听了进去还是没听进去,他抬抬眼皮,“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谢澜的话语冷淡,谢扶书却并不介意一般,“你今年也二十四了,年纪不小了……”
谢澜登时截断他的话,“我不结婚。”
谢扶书有一瞬的错愕,“敛之,你还恼着我?”
“没甚么恼不恼的,当时,你做得对。”
“也罢,”谢扶书深呼吸一口气,又恢复那运筹帷幄的儒商样子,“婚事由你。我今日找你来,只是要你准备一下,你大哥成日价地混迹军营,他的心不在这儿,谢家的产业还是得交到你手上。”
谢澜婉拒,“你宝刀未老。”
“终究是有腐朽的那一天,”谢扶书换了商量的语气,“你若实在不想接手,便先只试着去经营几处,如何?”
谢澜想了想,点头同意,“至多两处。”
谢扶书从一旁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谢澜,“里面是谢家的产业,你且看看,喜欢哪里便去哪里。”
谢家与政府机关、三教九流都有着联系,生意几乎称得上是遍布各行各业。长长的名单扫了下来,谢澜指着一个地方,“这里。”
“如意影楼?你这选得也太敷衍了,下一个须得正经地选一个。”
谢澜看了看,又指了一个地方,“就这家造纸厂吧。不过我学的不是这方面的东西,你须派个副手指点我。”
“你想叫我指谁给你?”
谢澜弯弯眼眸,“你把殷九相指给我罢。”
殷九相是谢扶书手把手教出来的,是谢扶书的心腹,熟悉谢家产业结构,清楚每一家铺子的运作模式。谢澜将他要了去,表面上是求指点,实际上不过是犯懒,叫殷九相替他打理着事务,他好偷闲。
谢扶书瞧出谢澜这个心思,一时也是无奈,任他在商场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