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埋头沿路仓惶奔行了几百丈,回头看去,早不见了袁文门的身形,一颗心才松弛下来。李玄向前望去,发现两侧松林比之先前所见,不但高大了许多,且棵棵如冲天长剑,直插天空,气势巍然,正暗自纳罕,脚下的小路却突然消失不见了。
李玄眼前出现一片好大的阔地。这片阔地隐秘在林中,其间东一堆西一堆的垒放着数不清的乱石堆。这些乱石堆大小不一,有高有矮,只不过大约都有五六尺粗,高达丈许,凌乱的散落在蒿草中,像一座座高大的坟茔,异常肃穆。李玄见此情景,不敢贸然前行,站在原地看了看,只觉这些乱石堆看上去乱极,其实却具章法。
他微微沉思,猛然醒悟过来,这些乱石堆岂不正是传说的‘诸葛亮乱阵’阵法么!
诸葛亮乱阵是含鬼谷题算、诸葛卦课两大玄奥的奇阵。此阵共分为十四个区块,每个区块彼此关联,相生相克。该阵启动时不但可移形换位,且步步复杂迷乱,处处潜藏杀机,是世间最难破解的阵法之一。天机老人曾告诉李玄,当年创阵之人是一位百年难得的奇人。据说,此人两岁能识文断字,八岁便已通晓星宿命理,二十几岁时更是无师自通,创下一套冠绝天下的武功,可惜,此人太过聪明,引得上苍不满,不到三十岁便莫名死去。如今,李玄犹记得天机老人谈论此人时,目中充满了仰慕、畏惧和敬意。或许天机老人因李玄年幼,怕他不能理解阵中生死相克、奇正斜转的晦涩口诀,因而只教他死记硬背下一些诸葛亮乱阵生门位置的术数,至于阵中繁复至极的死、伤、闪、转、减、暗、明、垒、道、克、元、空、物、神十四个区块的数理、卦课变化法门,也只相授了大意,并未详细说明。
大雨之后,天地并没有清澈起来,此时距秋寒尚远,但闷热的气息早就一扫而空。
都说人在江湖,时时便如活鱼入沸锅,尝受生死煎熬滋味。如此江湖,如此乱世,纵使你偶然置身幽境之中,也不尽保泰然。眼见光影烁动,日光隐隐,天地万物被雾气笼罩,松林景致模糊一片,天地之痕迹,松、人、山、石等物慢慢融为一体,层次不清。是进是退?若再不做出抉择,生死恐怕不能自己。李玄呆呆地看着阔地中的乱石堆,竟忘了将背负在身的段啸天放下,他此时心念不知转了几百次,却始终未曾迈出一步。是越过眼前的乱石阵,还是后退一步,择路而逃呢?
他正入了魔症似地,暗自思索乱石阵中生门的术数,却被一声似虎非虎、似狮非狮的吼声惊醒过来。
这吼声岂不正是燕无敌携带巨笼中金钱豹发出的吼声么?难道燕无敌与钟楚也到这里了么?李玄哪敢再思索,一念闪过,赶紧躲在巨松背后。金钱豹吼声未止,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散,面容甚是威猛的汉子从空旷之地的另一侧闪身而出。
李玄见这人如电的双眸闪着奇异的光芒,手脚奇长,褴褛的衣衫仿佛终年没有换洗过一样,给人以落魄不堪的感觉。这个人出现时,阳光与薄雾正交织在他身前,淡淡水雾像一个巨大的纱笼罩着他,朦胧中仿如香火缭绕中的天神,尊威无比。
那人不徐不疾的闪身出来,左手牵着一条长约七尺的锁链,让人大吃一惊的是,锁链的另一端竟栓在一只金钱豹子的颈项间。这头豹子似乎不愿屈服,瞪着两颗金光闪闪的眼睛,不断低声嘶吼,呲牙咧嘴,左窜右拽,闹个不停,哗啦啦声中,不时地将锁链绷得笔直。
李玄见金钱豹虽然闹腾不停,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却只能折腾三五尺的范围,仔细一看,这才明白其理。原来那只金钱豹的后腿上亦拴着两根锁链,分别控制在一个秀才模样人的手中。李玄见了,心下暗道:“前面这个尊威无比的老者必是燕无敌,后面那个秀才模样的人该是飞龙教教主钟楚吧?这两个怪人为何牵着一头豹子在松林间行走?”他正思量着,听燕无敌欢呼一声,指着乱石堆高声对钟楚道;“百转千回终觅到,正是这里了。”钟楚也面现喜色,道:“恭喜前辈,终于找到了。”燕无敌哈哈大笑,神色间喜悦无比,道:“看来风老鬼所言不差,老夫十几年的功夫没有白费。”说着,招呼一声钟楚,扯过锁链将金钱豹系在巨松之间。
钟楚看了看乱石堆,不屑道:“前辈,这乱石堆就是您所说的诸葛亮乱阵阵法么。嘿,依晚辈看来,如此破旧不堪死气沉沉的乱石堆,怎么会有玄奥奇特之处呢?”
燕无敌大摇其头,自怀中取出一块羊皮,摊开了,凝目良久才道:“无端口出妄言,注定是要吃亏的......嘿嘿......莫要小瞧了这些乱糟糟的石头,其间玄奥变化人神难测啊!”说着,指着左数第十三个乱石堆,道:“由此进去,向前三十六步,左转越过三个红色石堆,再右转半圈,寻得第六个白色石堆后,向前直行百步,然后斜行一十三步,到第二个黑色石块垒成的石堆下,看看是否有一个宽约一尺左右的地穴?那便是这乱石阵的阵眼。”言毕,自怀中取出一支粗如儿臂的蜡烛递给钟楚,道:“这是药王谷风行雨老儿给我的‘百虫色色烛’,点燃后所生出的香息,可以诱惑世间所有鸟兽的**,让它们老老实实的现身,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