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珠莞尔道:“原来是这事啊。你不懂的啦,其实我和冰蓝,虽然样子长得像,可性格差异却大。她喜欢康哥,只是因为她刚离婚,寂寞,总想找人陪着,所以康哥的死,对她影响不大。我喜欢康哥,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康哥那样对我好,随时都能鼓励我,给我信心。她失去康哥,只是失去了一个陪她的人,她还可以找别人陪的。我失去康哥,就是失去了一个真正的大哥。”
尤只虎见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间毫无光彩,那失落之意,尽透无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飞珠低着头,悠悠道:“其实有时候,我和冰蓝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从来都是因为别人对我们好,才感动,才投入,没有因为自己喜欢某个人而主动忘我地投入过……这种感情也许只在想像中吧。”
安冬道:“她说的,大概是被人爱,和爱人,这两者之间,有点不同吧?也许就是说,她和冰蓝的感情,从来都是比较被动的……哎,你前生和厄里斯不也一样么,你开始并没有主动喜欢厄里斯,而是认为厄里斯在对你示好后,你觉得有机可趁了,才放胆去喜欢她的。反倒是你主动去追求的,只有一个赵晓橦。”
尤只虎听得头大,便转换话题,对飞珠道:“哎,我不知道你会弹钢琴呢,你啥时学会的?”
飞珠奇道:“小时候,家里不是都要送我们去学才艺的么?你没学过么?”
尤只虎尴尬笑道:“你们家教比较严格吧,我小时候就是玩……。”
飞珠笑而不言,走到钢琴面前坐下,抚着琴键,悠悠道:“康哥教会了我一样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如何用心弹琴,他说我的天赋比他好,一学就会,而他只是学会了表面上的东西,他真会鼓励人……。”
尤只虎暗道:“用心弹琴,这不废话么?干啥不需要用心啊,这康斯坦丁就会骗小妹妹……。”
正在瞎想,却见飞珠已伸手触键,纤指过处,一连串的音符就像珠玉落地一般,在不经意间,无中生有。
尤只虎正要顺口赞叹一下,谁知那赞扬的话刚在嘴边,竟被莫名堵住了,他暗骂道:“我修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还会有口吃病么?我这是修的啥?”
正要继续,可又重蹈覆辙,那要说的话,又再次被飘起的音符堵了回去。
他觉得声带处有些滞碍,忍不住想清一下喉头,就在此时,一个音符飘然而过,就像一剂清凉的泉水,冲过他的喉头,让他爽心透肺。
若是普通人,只会单纯地以为飞珠的音乐异样得好听,居然有调理身心的作用。可尤只虎不同,他对能量结构有着深刻的理解,立刻知道飞珠的音乐,与普通人的大大不同。
他刚静下来,安冬已道:“我从我们的资料库中对应上了,这曲子的名字叫tea,就是眼泪的意思,你听……。”这曲子虽然动人,但也只是普通的声波而已,可此时在飞珠指下,恍然间让尤只虎整个潜意只场景大变起来。
那舒缓悠扬的节拍,低音潜行的旋律,偶尔间有的单键,像是一个忧伤的女子在对着自己的情人诉说着无尽的苦衷。一会儿像是轻抚面颊的温柔,一会儿又像是久违的脚步声,一会儿像是情人留在身边的余温,一会儿又像是极遥远的呼唤。
不知何时,尤只虎眼前的世界已开始转变,客厅的摆设早已消失。自己正坐在溪边,看着枫叶在蒙蒙细雨中,片片飘落。那秋意微凉的萧瑟,那迷离过往的失落,荡漾着夜夜思君不见君的浅愁;那恍若隔世的美丽邂逅,那尘封而无法启齿的旧事,点点滴滴如水穿石一样地心痛。
尤只虎的潜意识场景已完全被音乐勾起的境相所覆盖,由于安冬也被这音乐所迷醉,支配着整个身体的一切感觉器官,全感受到的是眼前幻境。
但尤只虎与未曾修行过的人不同,长期专注的习惯,使他就算处于任何幻境,都总有一丝自觉的观照在。
这种体验普通人不易察觉,但有过放松和禅定的人,都能体会到。当你放松的时候,虽然任其自然了,虽然放下意识干扰了,可心灵深处有一个可以不干扰这种放松状态的用心还在。专注也一样,虽然你专注在“一”上,要么守丹田,要么数呼吸,要么念佛号,要么内观等等,但依然有一个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用心在旁观着。
尤只虎的体验比普通人要深刻得多,他知道这种看似旁观者的用心,不是独立于某个状态而存在的,似乎却正是因为专注、正是因为放松而特有的“知”。
这用心对于尤只虎而言,早已是潜移默化成习惯,习惯到了甚至他自己都很少去留意这样的用心存在。这用心是不会被任何境界左右的,随时都在觉察着一切境界,尤只虎此时也一样,虽然在幻境中沉迷,可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力量在振动元婴,将那幻境覆盖过去,身边又重现原有客厅的场景。但那幻境也同样在眨眼之间,于潜意识场景中重新建立起来,而后又被覆盖。
这两个场景相互颠覆,相互倾注地太快,不断交替变化,以至于尤只虎感到自己处在这两种场景混合而成的一个境相里面。此时在他眼中,飞珠不是坐在客厅内,而是坐在那枫叶缤纷的林中,在微风里,长发随落叶同飞扬,泪水伴雨滴共低泣。
尤只虎早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