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奥尔拉多和科尤托一点也没有放松的迹象。毫无大多数人回家后的松弛感。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便是他们戒心更重,不再嬉笑。这座房子好像附着某种微妙的重力,他们越靠近.步履就越沉重。
奥尔拉多和科尤拉直接进了屋,安德等在门口,等着主人招呼他进去。奥尔拉多半开着门,但走进走出,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安德望见科尤拉坐在前屋一张床上,倚着身后光秃秃的墙壁。屋里的四壁没挂一点装饰品,一片惨白。科尤拉的脸也和这些墙一样.没有任何表情,眼睛虽然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德,眼神中却没有一丝迹象,可以说明她知道这里还有他这么了一个人,至于作出一点请他进屋的表示,自然更没有了。
这幢房子里弥漫着某种瘟疫。安德揣度从前的娜温妮阿,看她的性格中有哪些自己看漏了的特点,让她甘于住在这样的地方。难道二十二年前皮波的死掏空了娜温妮阿的心,让她的心灵空虚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妈妈在家吗?”安德问道。
科尤拉什么都没说。
“噢,”他说,“请原谅,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姑娘哩,原来你是一尊雕像。”
从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听见了他活的表情。开个玩笑让她别这么忧郁的努力遂告失败。
传来一阵噼哩叭啦的鞋底拍打水泥地面的声音。一个小男孩跑进屋子,到了屋中间突然止步,脸朝门口的安德猛地一转。他比科尤拉小不了多少,最多小一岁,六七岁的样子。和科尤拉不同,他脸卜的表情很灵活,带着一股子野蛮的饥渴神色。
“你妈妈在家吗?”安德再一次问道。
小男孩弯下腰,仔细地卷起裤腿,腿上用胶布粘着一把厨刀。他慢条斯理撕下胶布,双手在身前紧紧攥着刀子,照着安德猛冲过来。安德发观刀子准准地瞄着自己的裆部。这小鬼,对客人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眨眼间,小鬼已经挟在安德胳肢窝里,刀子扎在天花板上。男孩又踢又叫,安德只好双手并用才制住他的四肢。小鬼落了个手脚抓在别人手中,身体在安德眼前荡来荡去的下场。活脱脱像一只被捆住四肢准备打烙印的小牛犊。
安德瞪着科尤拉,“你要是不赶紧动身,把这家里管事的人叫出来,我就把这只小畜生带回家去当晚饭。”
科尤拉想了想,这才站起身来,跑出房间。
过了—会儿,—个满面倦容的姑娘走进前屋,头发乱糟糟的眼惺忪。“deei——” 她仿佛突然清醒了过来。
“ s!”你就是那个死者代言人!
“u。”安德回答。是我。
“,“哦,不,真抱歉,你会说葡萄牙语吗?哎呀,当然,你当然会说,不是才回答了我吗——噢,别,请别来这儿,现在别来。请你走吧。”
“行啊。”安德说,“我该留着这孩子还是那把刀?”
他抬眼望望天花板,她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噢,不,真太抱歉了。昨天我们找了一整天,知道是他拿的,可就是找不到。”
“粘在他腿上,”
“昨天没在腿上,那地方我们一开始就搜过。请放开他吧。”
“你真想我放开他?我想他正咬牙切齿呢。”
“格雷戈。”她对男孩说,“拿刀子戳人是不对的。”
格雷戈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咆哮。
“你知道,他死了父亲。”
“他跟他父亲那么亲密?”
她脸上露出一丝觉得好笑的表情,同时又明显带着某种憎恨。“也算不上。他从小就是个贼,我是说格雷戈,从他能拿起东西,学会开步走时就拿他没法子。不过伤人倒是件新鲜玩意儿。请把他放下来。”
“不。”安德说。
她的眼睛忽地收缩成两道窄缝,挑战似的看着他。“想绑架他?把他弄什么地方去?要多少赎金?”
“恐怕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安德说,“他袭击我,你却没有给我保证,说他今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你也没作好准备,等我放下他来时好管教他。”
和他预料的一样,她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你算老几?这里是他的家,不是你的!”
“说实话,”安德道,“从广场到你家可是老长一段路呀,奥尔拉多的步子又那么快。我倒真想坐下歇歇。”
她朝一把椅子点点头。格雷戈在安德铁钳般的掌握中又挣又扭。安德把他举起来,两人脸对着脸,道:“知道吗格雷戈,要是你挣开了,你肯定会大头冲下栽到水泥地上。如果有地毯的话,我保证不摔昏过去的可能性还有五成,可是没地毯。而且实话对你说吧,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听到你的脑袋瓜在地上砸个稀巴烂的声音。”
“他的斯塔克语还没好到听明白你的话的地步。”那姑娘说。
安德清楚得很,格雷戈听懂了他的意思。屋里的气氛他也了如指掌。
奥尔托多又回来了,站在通向厨房的门口,身旁是科尤拉。
安德愉快地冲他们笑笑,迈出一步,坐在姑娘指格雷戈朝空中一抛,放开他的手脚,任那小鬼在空中一阵乱舞。格雷戈预感到摔在地下的滋味好受不了,吓得尖叫起来。安德朝椅子上一坐,接住格雷戈朝自己膝头一按,重新钳住他的胳膊。格雷戈拼命踢着安德的胫骨。但那孩子没穿鞋,踢也白踢。转眼工夫,安德又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坐下来真是好哇。”安德道,“谢谢你的招待。我叫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