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连着几日未曾上门,顾夫人不由有些担心:“阳儿,你和福官闹别扭了?”
安晴失笑:“娘,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我们又会因为什么闹别扭?可能是他自己有事。”
“况且,人家肯来店里帮忙几日,我已是万分感激,现在一切已筹备得差不多,他不再手,许是不想落人话柄。”
顾夫人想想也点头:“倒也是,你那毕竟是间坤店,他不好日日去那消磨的。”
又叹气:“他不来,家里也不热闹。”
安晴深深觉得自己失宠了。
裴靖不来,裴夫人倒是来了。
一来坐下,安晴便觉得她眼底有些忧郁,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几次张口,终究还是寻个由头让顾夫人挥退了下人问她:“阳儿可曾想过再找户人家?”
安晴想起自己在裴靖怀里大哭的狼狈模样,不由脸上一热:“裴姨若是认识什么合适的人家,处处看也是好的。只是……”
只是不能再远嫁。
只是家里亲戚不要太复杂。
只是,只是她要先一一了解清楚那人的情况,才做决定。
像她这样的女人,想要再嫁,实是不应该再提这样多的要求,只是她再不想委屈自己。
若是再嫁仍是不好,她当初是为了什么出了沈家?若真如此,还不如就维持现状。
裴夫人脸现喜色,拉着安晴的手又絮絮念了几番莫要委屈自己的话,接着和顾夫人说了些体己的话,用了午膳才回。
顾夫人十分欣慰:“你裴姨办事牢靠,有她为你张罗,定能觅得良人!”那神色,好像已看到乘龙快婿站在她面前。
安晴哭笑不得:“娘!”
弃妇再嫁,谈何容易!
虽然落霞民风开明,弃妇觅得良人的例子也并不鲜见,但像她这样不肯低就,相亲一事实属不易。
年龄相当的男子多爱找年龄小些的女子,如花容颜,纵使日日相对也不生腻。
像她这般条件,只能在三十左右,欲寻填房的男人中寻觅。即便是这样,条件稍好些的亦不肯迁就,宁愿去寻出身低些的黄花大闺女。
条件差的,她又不肯。
几经张罗,裴夫人终于给她带了个信。
明日未时,逐溪茶楼,丙字间。
逐溪茶楼在落霞很是有名,它是家专门经营相亲生意的乾坤店。最有特色的莫过于内设的乾坤间,男客由外街大门入,女客由内院角门入,各走一条走廊,由东西两边分别进入乾坤间。每间茶室的正中间都隔有一道纱帐,垂角牢牢钉死在草垫上,令房间两边不能互通,也教女客安心。
安晴和环茵进到丙字间时,透过纱帘看到对面已然坐了个男人。
男人见她们进来,忙起身迎候。
安晴歉然一笑:“久等了。”
“没有,是在下来得太早。”
两边落座,男人先开口:“在下不知媒人如何介绍,但恐怕所言多有不实。敝姓林,单名一个非字,时年三十整。去年丧妻,膝下育有一女,现年五岁。在下在落霞除了一位做买办的表叔之外,再无其他亲人,名下有几百亩薄田和一处商号。不知巴蜀茶庄这个字号,小姐有没有听说过。”
安晴含笑点头,面上带了适当的讶异敬佩:“竟是公子的店?”多说便嫌着假了,单她的神情便已足够。
环茵也将安晴的条件简略说了。
双方都还算满意。
安晴颇有顾虑:“公子若是属意开枝散叶,儿女成行,妾恐怕会耽误了公子。况且……妾恐怕并无容人之量。”环茵刚刚约略说过,她之前的相公停妻再娶。
林非一笑:“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已有一女,且视她为掌上明珠。若上天令我命中无子,过继一个便是,何况顾小姐年纪尚轻。况且,在下也自觉没有享齐人之福的勇气。”
她已嫁过一次,他还肯称她小姐。就凭这个称呼,环茵看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柔和:“先生的条件,找个年轻的小姐也是可以的。”她心直口快,自要替安晴问个明白。
林非自嘲:“猜人心思,是年轻人的专利。我上次婚姻便不太顺利。——抱歉,在下本不该说亡妻不是。但她的病,与她颇多猜疑,心思沉重关系甚大。我本不是个细心之人,有些事情若不直说,在下并不明白。”点到为止。
怀春少女的心思,本以为天下人都该明白得清清楚楚,于是一再暗示,偏偏碰上个榆木疙瘩,几番试探,良人都半点不知。
于是以为自己所托非人,郁结心中,竟成痼疾。
既然能力所限,不如找个经历过风雨的,省事,省心。
安晴微笑,这男人并不难看,说话也不惹人厌,想法似乎也正直,应该是个居家过日子的良伴。
只是她看他仍是个陌生人一般,心跳不会过速,双颊不会发热,二人对视时也不会莫名惊惶。
感情这件事,如同买东西,进了五金店的铺子,便不要奢求能够淘到极品景泰蓝。
两人各自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天气,说说落霞最近的变化,说到相关的话题了,一盘一带,问出些对方的状况。
茶已经换过一壶。
“和顾小姐闲聊很是轻松,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见?”林非结过茶钱,又特特补上这一句,大概就是满意了。
安晴微笑:“妾也有间铺子要照顾,还是再约吧。”想了想又有些反悔,于是补上一句,“过了立夏便能闲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