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再没有大哥。”
北辰望冷然一哂,举剑迎上。他终于倒下的时候似乎听到北辰胤的轻叹,然后就是血液迅速流失出身体的沙沙声音,心脏因为包裹住冰冷的剑尖,反而感觉不到疼痛。这是他甘愿选择的道路,可算死得其所,唯独心疼他远在皇城的幼子仲远,生的那般乖巧怕事,也只怕逃不过身首异处的厄运。想到这里他的神思忽然清明起来,觉得北辰胤所作所为虽然不能原谅,但也在情在理amp;shy;——他同他虽然秉持道义不同,护子之心却皆是一样。他张开嘴,冷风直从咽喉灌入,尚来不及把这份感同身受告诉北辰胤,就被迫沉入一片万籁俱寂的混沌黑暗。
北辰胤走上前去,想将大哥的尸体抱回帐中安放。——他行事虽然狠辣决绝,却绝非无情之人,他们兄弟三人昔年一道读书习字其乐融融,如今两位兄长先后命丧他手,虽是情势所逼,总也不禁心中恻然。他刚俯下身体,便有人将他从后拉住,声音又急又怒:“你怎会伤成这样!”
“我不是让皇上退到三里之外么。”北辰胤直起身来,挣开元凰的手,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皇上一直都在左近?”
“大皇叔不是你的对手,我以为这场决斗会很快……”元凰话到中途停了下来,又紧声责问道:“你为什么让他伤了你?”
“皮肉之伤罢了……”北辰胤淡淡答道,却被元凰的抢白打断:“这哪里像是皮肉之伤?”他见北辰胤不愿就此纠缠,不敢多说,赶紧唤过随行军医将北辰胤扶入账中包扎止血。入账之后,北辰胤端坐着任人动作,元凰立在旁边观看,见到军医满头大汗,试了几次都不能将森白错致的断骨对齐固定,干脆赌气似的负手背过身去,面向帐外茫茫夜雾,直到两名军医收拾好药箱陆续出帐,才敢转身正视北辰胤。方才他一时情急,忘了二人正在冷战僵持之中,此时回过神来,反又恢复到原先的尴尬状态,堆在舌尖的关切担忧话语不知如何出口。他呆呆站了片刻,迈步想走到北辰胤的身边,北辰胤却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元凰看到北辰胤眼中的回避意味,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双手在身侧握成拳头,因为用力过大而止不住战栗。他猛然转身想要掀帐出去,停顿片刻之后却又旋过身来,直盯住北辰胤的眼睛,多日郁结在胸的话语冲口而出:“你为什么不肯答应?”
北辰胤神色不变,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询问:“你说什么?”
“我问你为何不肯答应。”元凰破釜沉舟,全然不顾接踵而来的会是何种后果——反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坏:“数天之后,这就是我们的城邦,我们的疆国,我们的天下。我要同你在一起,有谁人可拦,谁人敢拦?”
“满口胡言”,北辰胤轻声斥道,语气并不严厉,却冷淡得让人血骨生寒:“此等□悖德之事,比之qín_shòu更有不如。”
元凰瞪大眼睛,不能相信北辰胤居然用这样不堪入耳的言辞骂他。他怔忡半晌,切齿冷笑道:“好一句qín_shòu不如。那你当年把我送离身边不闻不问,更连累我的母亲含恨身亡,二十年后又口口声声要我认你为父,这又算是什么?”
北辰胤被他说中痛处,原本坚决锐利的眼神转为黯然,垂下眼睛,语气缓和许多:“我于你亏欠良多,只怕偿还不清。凡我力所能及之处,必定尽力补偿。”
“这就是你的补偿?”元凰反问道,满腔委屈无处发泄,觉得面前之人不可理喻:“人前与我形同陌路,人后与我不着一词,却偏还要舍生忘死,说是替我夺回北嵎江山。——你这样算是什么,我又算是什么?”
“这”,北辰胤拧起眉心迟疑多时,终于不再隐瞒,向元凰托出他心中所想。“除此之外,我不知当要如何。”他静静回答:“你是我的孩子,我万不会舍你而去,然你当日所为之事,实是大逆无赦。——除了现今这般,我别无他法。”
“你……”,元凰低下头去,浑身颤抖着,吐纳也变得急促:“我不信那天晚上,以我的武功能将你制住那么久。”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底充斥了读不懂温润情绪,近乎祈求地望着北辰胤:“那天你早已冲开穴道,却一直都没有动作。你若是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等我……我……遇到月吟荷之前我就喜欢你,遇到她后还是如此。我原先想尽法子要同你说,你却总也不肯明白。”
“我……怕你受伤。”北辰胤不愿面对似的双目微阖,再睁眼时已是面色坦然,言语之间不见恼怒,尽是无奈:“纵然你有千般不是,我也不想让你受伤。”
元凰身躯一僵,眸中灵动跳跃的光点被怒涛湮灭,仿佛迷失在洞穴深处的游人眼见最后一支火把燃烧殆尽。他踉跄退了两步,几乎站立不稳,深吸一口气,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哭。“你到底要我如何”,他抓着衣角,孩子一样声嘶力竭,已然心力憔悴:“你能原谅我背叛你,为何就不能原谅我爱你。”
北辰胤敛下眉目,给他一个不能算作答案的答案:“只要你是北辰元凰一天,就永无可能。”
“好,好……”元凰连说了两个好字,含混模糊得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所以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再同我说话。——那我立个誓,你总能放心了。”他说完不见北辰胤反对,举目四顾,悲凉已极:“天上有多少神佛,就有多少听我今日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