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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斯朵夫人没法答应列奈的要求。她对列奈要求很严苛,但她爱他。
“我不可能伤害你,你明白吗?”她死死盯着列奈说,“你的能力让人恐惧,可是你是我的儿子。你是我最后一个爱的人,你是我爱情的结果和结局——我爱你。”
“何况你父亲的死未必就是你造成的,”她有点神经质地梳理了一下自己整齐的金发,“他消失得那么彻底,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列奈愣了一下,忽然问:“是库珀医生告诉你的吗?”
“什么?”埃希问。
“水和灰尘。”列奈说。他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微的亮光,“是他告诉你的吗?”
“对。”克利斯朵夫人说。她没有明白列奈的意思,抬起眼睛注视他。
列奈却没有解释。他从座位里慢慢地站起来,动作依然显得克制礼貌。埃希第一次对儿子那被自己一手教出的彬彬有礼感到悲哀。她意识到自己希望他能在此时落几滴眼泪,又意识到自己没有资格怀有这样的希望。
“我想再去见见库珀医生。”列奈说,他把椅子摆回桌前,椅脚和地面接触,发出很轻的一声“喀”。
“什么?”克利斯朵夫人问。她的声音略微低下来,向列奈伸出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抚似的,“逝者已矣……你要是想,我们可以一起去见一见那个孩子的亲人。”
“他们不必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也许这样你会感觉好受一些。”
埃希抬起眼帘看着列奈,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深绿的眼睛有点儿温柔恳切的意思,补充说,“我不是不愿意承认他,只是他的家人也许接受不了。要是你愿意,今晚回去就把他写进家谱里,或者承办他的——”
“我先去见库珀医生。”列奈截口打断了她,不让她说出“葬礼”这个词,“别的事情都之后再说。”
他离开之前回头深深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她坐在灯下遥遥看着列奈,像一座优美的雕塑,已经在原地呆了很久很久了。
要联系库珀医生并不难,列奈在约见他之前先去找了一趟国家公园的工作人员,了解当时的情况。为了得到可靠的消息,他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要求管理人员调出了营救人员赶到时的录像。
录像的画质并不非常清晰,视野也很有限,但他能用自己的能力大致看见当时那辆彼得乘坐的吉普车内的情况。确实有水迹和碳粉在车座上散落。列奈从监视器前猛地起身离开,把带着他进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不过此时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列奈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最后抵达跟库珀医生约定的会客室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一头扎进门里的冲动。列奈勉强控制着自己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敲了敲门,才推门而入。
“怎么突然想起在这里见我?”库珀医生听见他进门的声音,抬起头来,“……你脸色很不好。”
列奈没有回答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端详了库珀医生一会,低声问:“是不是你?”
“什么?”库珀愣住了,“——你怀疑我?第一个到现场的人根本不是我,我还是你母亲后来叫来的!”
“她也许是为了告诉我她对我的行程有所察觉,所以叫来了你,”列奈承认说,“这是个巧合。但你不该告诉她留下了什么痕迹。”
库珀不敢置信地说:“工作人员感到奇怪,当作谈资告诉我的——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列奈凝视着他,沉默了一会,“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他说,“——调查我父亲的死的时候。”
库珀医生不说话了。他轻松地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和列奈对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我感觉你刚找到我时对我很信任。我告诉你母亲的话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列奈无意与他多谈,伸手按在桌面上低声威胁:“把他还给我。你知道我能做出很危险的事。”
“还给你?”库珀笑道,“怎么还你?你不要告诉我说你没有试过复活你的父亲。”
“你到底猜到了多少?”库珀好奇地问,“我哪里出了错?——你要是猜得准,也许我会试一试让他们回来。”
“……水和灰尘。”列奈说,“我在你面前使用能力时没有完全失控过,你对我能力的了解是不全面的。当我的能力失控到让一个人全然违背我意愿地被分解时,他不可能还留下痕迹。”
“所以你一下子从斯达本小姐的话里意识到那些留下的痕迹是伪造的,然后联想到了我和你父亲的恩怨——”库珀医生赞叹地说,“你很聪明。我不但自以为是地错估了你的能力,也没有想到你能查到那些早就被掩盖了的事情。”
“我不聪明。”列奈说,“我想要他回来。”
库珀医生笑起来,“你可以试试看。要是我死了,有很大几率我的能力就会失效。”
他忽然对列奈眨了眨眼睛,意味不明地说:“他们一直与我同在。”
列奈本想直接催动能力把组成他的水分解成氢气和氧气,闻言一顿,库珀已经化作一蓬水雾,从窗户的缝隙里渗流飞散出去了。
什么叫“与我同在”?列奈一边迅速地调用一切自己能够调用的势力,要求他们寻找并拘捕库珀·斯达利,一边想,“他们”又具体指哪些人?
他感到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