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宝玉定亲,两人已有多时未见,此时却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黛玉率先开口,说了去牟尼院祈福之事。
宝玉闻言却没有吵闹,反而点头笑道:“如今府里一团乱,妹妹离了这里也好。”
黛玉见他神色不同以往,不禁有些担心,“二哥哥最近可好?”
宝玉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妹妹日后也照顾好自己,这府里不是什么好地方,离开了就别再回来了。”
说罢也不等黛玉答话,便转身离去。
黛玉与紫鹃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这话实在古怪,莫非宝玉知道了些什么?
次日,贾母便叫了王夫人与凤姐过来,道:“玉儿欲给她父母念经祈福,你们命人打点好,送她去庵堂里住些日子罢。”
两人闻言都是一怔,凤姐不知贾母用意,当下便劝道:“那庵堂的生活清苦的很,林妹妹素来娇弱,哪里受得住?”
宝玉成婚在即,王夫人最担心的就是黛玉,如今听了这话心下十分愿意,只是唯恐答应的太快惹贾母不悦,闻言也道:“大姑娘有如此孝心实在难得,只是那里人来人往,被人冲撞了如何是好?”
贾母扫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同牟尼院的住持说好了单独玉儿安排一个干净院子,她与我们家极熟,那里又清静,倒不必担心什么。”
王夫人便不再言语。
凤姐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再吭声。
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贾政耳朵里,忙叫了王夫人过来,皱眉道:“好好的怎么送外甥女去寺庙里?叫外人知道,还以为咱们家苛待孩子。”
王夫人忙道:“这是外甥女自己的主意,老太太也已经同意了的。
外甥女也是为姑老爷姑太太诵经祈福,才想着去庵堂小住,外头即便知道了,也只有说孝顺的。
难得外甥女有如此孝心,老爷应该成全才是。”
贾政听了,便没话说。
贾母唯恐夜长梦多,次日一早便打发贾琏带人送黛玉去了牟尼院。
主持早已收拾打点妥当,黛玉进去便独居一院,十分清静。
…………
转眼便到了二月初八,正是宝玉宝钗成亲之日,贾府早两日便打发了来请她回去。
黛玉知道王夫人一直在防备自己,况且这个时候回去未免尴尬,便只推说身体不适,并没有回去。
王夫人巴不得黛玉不回去,贾母也不想黛玉被人指指点点,回来受委屈,因此也没有说什么。
黛玉便一直在牟尼院住着,凤姐产子与湘云出阁时也只打发人送了贺礼而已。
宝钗黛玉成婚后相敬如宾,日子倒也算得上美满。
王夫人极为满意,宝钗进门不过半月,便将管家大权交给了她。
宝钗原就极有才干,府中大小事务一概料理得十分妥当,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儿,府里上下都十分敬服。
三月初又是探春出阁,亦是十分热闹。
连续办了两桩喜事,荣国府上下喜气洋洋,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日清晨,凤姐宝钗等人正在贾母房中说笑凑趣,忽见赖大家的脸色惨白的跑过来,“老太太,太太,不好了,咱们家娘娘薨了!”
贾母闻言当即仰头栽倒,众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忙蜂拥而上,扶起贾母躺在榻上,又去请太医,又掐人中揉胸口,房内一时乱作一团。
贾政王夫人等得了消息,也都忙赶了过来,闻听此言,不觉泪流满面。
王夫人更是险些哭晕过去。
贾母服了参汤,慢慢醒转过来,依旧不肯相信,叫人唤了赖大过来,贾母惨然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明明前两日去觐见娘娘都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赖大忙道:“奴才得了消息后便忙去打探,递了几百两银子给夏太监才知道。
说是咱们娘娘昨儿夜里忽然腹痛早产,今早寅时三刻生下了一个成型的小皇子,偏偏一出生便没了气息,娘娘大受打击,随后便出现了血崩,终究没有抢救过来。”
贾母闻言忍不住悲泣,“我苦命的元丫头!”
众人越发悲痛欲绝,王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宝玉痛哭失声,“怎会如此突然?前两日大姐姐还赐了东西给我呢!”
凤姐知道其中必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不然元春聪明谨慎如斯,前面七个多月都走过来了,如何会因无缘无故早产。
见贾母悲痛不已,贾政忍痛上前劝慰道:“逝者已矣,是咱们家没福,老太太别太悲痛了,当心身体。
若是娘娘知道老太太为她如此伤悲,娘娘心里也会不安。”
贾母拭干泪水,哑声道:“如今宫里对娘娘是个什么章程?”
赖大抹了把额上的汗,低声道:“奴才打听时消息还没传出来呢,宫里只怕很快就要来传旨了。”
宫里果然传了消息出来,只令贾家一干人送丧,并无额外恩典。
贾母又惊又痛,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众人又惊又急,又忙灌参汤,正巧太医来了,贾政忙亲自迎了进去。
不多一时,太医诊了脉,说是有年纪的人,气弱血虚,兼逢巨伤,心神俱损,须得静养,随后又开了方子。
贾政看了,知是寻常药品,命人煎好进服。
探春湘云在婆家听到消息也忙赶了过来,黛玉也匆匆回了府里,日日在贾母跟前服侍。
只是贾母到底上了年纪,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