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到李元山家时,周氏正在给李元山熬药,他如今虽然没有了性命之忧,但身体还是颇为虚弱。
夫妻俩见俞青来了都极为高兴,周氏更是张罗着做饭。
俞青知道他们家为给李元山治病花光了积蓄,颇有些捉襟见肘,忙推辞了,只道家中还有事,要立刻回去。
周氏无法,便把自家新晒的各式干菜和两条熏鱼装到了俞青提来的篮子里,又把那灶上新蒸的发糕装了一大包,一并塞给了她。
俞青便提着这一大篮子东西回家,走到大门口时,刚想推门进去,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慈和的声音,“阿弥陀佛,小檀越请留步。”
俞青转身,原来是一位身穿百衲衣的比丘尼,约莫四五十岁模样,慈眉善目,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亲近之意。
俞青顿住脚步,还了一礼,“不知师太有何贵干?”
女尼微微一笑,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道:“贫尼普善,路过贵宝地,无奈腹中饥渴,欲向小檀越化些斋饭,不知可否?”
俞青闻言微微一怔,这位师太怎么放着那些大人不理,反而向一个小姑娘化缘?
心下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揭开竹篮上的纱布,将方才周氏给的那一大包发糕取了出来,走下来递给普善,道:“这是方才得的一些米糕,还望师太不要嫌弃。”
随着俞青走近,普善的心中越发惊诧,只是面上却不动声色,接过纸包,却没有离开,行了一礼道:“多谢,只是贫尼连日赶路,有些口渴,不知小檀越可否再施舍些茶水?”
俞青一怔,打量了眼面前的人,心下不禁有些疑惑起来,顿了顿正欲说话,忽听身后大门吱呀一声,转头一看,却是许娇容扶着腰出来了。
她怀的是双胎,肚子比寻常孕妇要大许多,此时正颤巍巍地跨门槛,俞青见状微微一惊,忙放下竹篮上前扶住她,“娘,您怎么出来了?”
许娇容捶了捶腰,“方才在里面听到你的声音,却许久不见你进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不放心出来看看。”
俞青闻言微笑道:“您想多了,女儿不过是在门口遇上了这位师太,才耽搁了些时间。”
许娇容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站在台阶下的普善。许娇容素来信佛,对佛门子弟也极为敬重,当即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不知师太如何称呼?”
普善微微一笑,看了眼许娇容的肚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微微一顿,行了个佛礼,“贫尼普善,见过女檀越。”
许娇容看清普善手上的油纸包,心下便明白了,歉意道:“原来是普善师太,小女年幼不懂事,怠慢师太了,如今天冷,师太不如到舍下用些斋饭吧。”
普善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多谢女檀越,斋饭便不必了,只是口中干渴,欲讨碗水喝。”
许娇容闻言忙道:“师太别客气,快请进,我这就去给您倒茶。”
俞青闻言道:“娘,您身子重,先回去歇着吧,我去给师太倒茶来。”
许娇容身子笨重,站了这半日已是极为疲惫,腹中也隐隐有些抽痛,闻言便点了点头。
俞青提起竹篮,挽着许娇容,请了普善入内。
三人在厅中坐下,俞青沏了茶,说了会话,普善放下茶碗,便提出告辞,许娇容身子不适,不便相送,只得嘱咐俞青好生送了出去。
出了大堂,普善看了眼身旁静默不语的小姑娘,忽道:“贫尼看小檀越周身灵气逼人,不同寻常,看来也是修行中人,似乎是道家心法,冒昧相问,不知师从何人?”
俞青微微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面上不动声色,垂眸道:“小女早年在山间采药时偶遇一位道长,得道长青眼,传了我一套呼吸吐纳的法门,并不知他老人家的名号。”
普善闻言微微一顿,知道这话怕是有不实之处,这功法颇为不凡,不是一般人所能习得,又岂会随随便便传给一个小姑娘。
若不是她对李许两家一直颇为关注,也许根本发现不了这其中的异常,这许娇容命中注定只有一女,然而如今却身怀双胎,连文曲星的姻缘都已有所变化,这其中的变数实在不知从何而来。
偏偏她却看不透这小姑娘的面相,也掐算不到她的任何来历,所见之处唯有一片空茫,这实在是前所未有之事。
只是这李许两家的命数是上天早已安排好的,如今却多了这么个变数,若是这小姑娘继续待在李家,未来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数。
况且这小姑娘天资极佳,留在凡间反倒荒废了她的好资质,偏偏对方修行的是道家功法,已是道门弟子,与佛门无缘,不然她都想收入门下了。
想到此处,普善冲俞青微微一笑,合十道:“小檀越资质过人,根骨奇佳,实属难得。
只是这修行之路本就坎坷,稍有不慎便会走上歧途,小檀越又无师长从旁指点教导,长此以往实在凶险。
今日承小檀越盛情相待,贫尼有幸,识得一位道门大德,倒可以为小檀越引荐一二。
以小檀越的资质,若潜心修行,来日功德圆满,超脱凡尘亦未可知。”
俞青闻言,脚步一顿,沉默片刻道:“多谢师太,只是家中父母尚在,小女须得侍奉双亲,只怕要枉费师太您的一番美意了。”
普善闻言,微微一笑,“小檀越可先考虑一番,不必今日答复,三月后,贫尼再登门拜访。”
说罢,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