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船正平稳地行驶在新航道上返回驻守的星系。这艘服役八个月的飞船刚经历了出厂后第一次全方位保养检修,在此期间船员们则在银狐座枢纽休息。船长白津在枢纽的某个隐秘地下室内向总舰长汇报了飞船的作战记录和成果,一个小时后他拿着a+的评价书回船,船员们为此又在枢纽停留了一晚举办庆祝聚餐。
我在枢纽站(一座悬浮在宇宙中的巨型钢铁城市)和舍友通话时间太久,回到船上就去睡觉了。这家伙到现在作者也想不出名字,就按他的精神力等级称他s君吧。s君似乎对前线的一切都充满探索欲,他仔细地询问我飞船的设施、船员、作战内容,包括傅医师不怎么理睬我的事。我的确在和他打了一架后把他视为亲兄弟相处,但也禁不住他不知疲倦的发问。何况要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筛选信息,而擅自泄露军情的事我是不会做的。啊,说起来,我来到白津的飞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拜s君所赐。这家伙毕业结婚以后就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了,要不是我知道他的哨兵的身份太特殊(那也是个神经病偏执狂),一定会觉得我们的友谊输给了爱情。
说回正题,在我睡得天昏地暗的这段时间里,飞船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总是尿歪可能有前列腺隐疾的大副精神世界崩溃了。
我虽然与大副在厕所卫生上分歧不断,但我绝没有在处理他的精神世界时“偷工减料”。哨兵的精神世界的病症纷繁复杂,之前我为了叙事简便没有具体说明。大副常年患有神链γ型狂躁症,他在来到白津的船上之前做过很多年的私人雇佣兵,无父无母无妻无儿;也就是说,在他的精神力的成长、进化、巩固等诸多阶段没有受到起码的修复治疗,他甚至来到62船才正式使用检疫合格的哨兵用抑制剂。我说过,除了结合向导,没有人有可能治好哨兵的精神世界。
这段时间星兽的数量达到62船能处理的阈值之上,大副可能是c.ao纵机甲时神经链接又出现问题了。我听二副骂过他,叫他不想死的话别再急促地吸取促神链溶剂;二副是错怪大副了,他如果不那么做,是无法坚持完成作战的。
大副是个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忍受了无数非人的磨难的男人,他一直表现得足够顽强,只是前两天问我要了一剂舒缓剂。我有检查他的精神状况,不过在我想尝试稍微深入的时候他拒绝了。他有他的顾虑,他害怕他的精神世界因为抵抗我的入侵而伤害到我的精神体。船员们躲避我也有这部分原因,保障我的生命安全也是日常任务之一。
大副这次面临彻底的精神崩溃,属于教科书中严重警告向导不要同情心泛滥的“失坠期”。他十三、四岁就开始c.ao纵不合规的机甲,二十来年对精神力的镇压一朝失手——他已经完全丧失作为人的意识了。
首先发现发狂的大副的人是白津。他正和大副在会议室商量接下来的航线和规划,其余船员则或守在岗位上或在船舱休息。刚离开枢纽站,大家都很安心。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便有意外情况,时刻巡逻的监察飞船也会帮忙。
大副是62船除了白津精神力和战斗力最强的哨兵,他的精神体是一头成年的雄环王狮,如今奄奄一息——精神力暴走,作为核心的精神体则会越来越虚弱而不是狂化。
只有白津还可以暂时压制住大副。
但大副再这么下去,其他哨兵一定会察觉异样,而62船还在枢纽站的巡逻范围内,监察飞船的指挥官会立刻命令白津就地处决大副。
白津做了什么挣扎和考量我不知道,我一直在深度睡眠之中,直到有人每隔一秒敲一下我的舷窗,指关节与特制玻璃碰撞发出沉闷的鼓点声。敲门的人冷静而耐心地计算着时间间隔,一下又一下。
我还在昏沉虚幻的梦中散步,突然感到一股沉郁潮热的气流把我包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在这艘飞船的一角可能有一个狂躁化的哨兵的存在。
那个敲门的人还在一下一下地叩打舷窗,会放弃一边的电铃而采取传统敲门方式的人只有船长。
出事了。我立即起身跑去把门打开。
走道里只亮着安全通道的荧光灯。我们两个向导住在单独的区域。
扑面而来空气清新剂和冷气的气息,冻得我一个哆嗦。
白津站在门外,他一手撑在门框上,极具压迫力地俯视着还没完全清醒的我。因为缺乏光线,他俊美的五官隐没在黑暗之中,幽蓝色的眼眸将我紧紧攫住,我感觉我成了站在修罗面前的小鬼,必须服从他的命令才可以往生。
“顾医师,你能看一下大副吗?他精神崩溃了。”白津说这话的时候吐字格外清晰,他是盯着我的眼睛说完的,他用他的意志和气势强迫我必须仰着头听完。
我简直被他震慑住了。
我几乎要在昏暗诡异的光线中被他异常的状态迷惑,做出不可饶恕的挑战。
他在我缓慢点头的下一秒就拉着我跑——戴着隔离手套。
他是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完美机械,超级人工智能;他也是坚守原则的贵族,逃难也背负黄金打造的巨剑。
我没来得及穿鞋,赤着脚跟在他后面大跨步式奔跑。道路两侧的荧光灯像一颗颗坠落的蓝绿色月亮,混合着充足到过分的冷气,营造出一种似梦如幻的空间幻觉。
白津保持着前进的动作并回头扫视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