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我不敢见到白津,也不想和他说话,我已经明白我对他怀有什么样的感情。
他有的时候离我很近——那也是他的扮演。
他是一个成功的船长扮演者。
向导协会的派来送抑制剂的学姐又劝我早日申请返校,她听说我被哨兵揍了,愈发不赞同我留在前线。我这次被她说动,当天便写了提前返校申请交给白津。
白津大致扫了一眼,就拿出印章按在申请书上,“可以了。”
我接过申请书,朝他鞠了一躬就离开了指挥室。
距离我正式返校只剩下十天。
第41章
返校倒计时第九天。
船上有一位进入脱窍期(其后是剥离期、失坠期)的哨兵,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从机甲上下来的时候胸/部被机甲舱内的金属贯穿,出血量非常大,谢尔盖的医疗组需要同时治疗他的胸腔、肺部、心脏和受到撞击失活的大脑。
我正在65船向医疗组致谢。
穿着手术服的谢尔盖跑过来问我:“顾医师,你能进手术室吗?”
病人在手术台上因为恐惧死亡而精神崩溃了。
65船也有一位向导医师,但是她晕血,一进手术室就晕倒了。医疗组更手忙脚乱。
我答应了。既然我是白津的船员,就应该做好船员的义务——报答谢尔盖的医疗组。
谢尔盖站在哨兵的头部做手术,他为了给我挪出位置,离开了最佳术野;我是第一次进手术室,进入哨兵的精神世界也花费了比以往多出一倍的时间。
……
谢尔盖在手术台上是不知疲倦的手术刀,他宣布头部手术完成后看了看其他医师在做的部分,然后就和做好治疗的我一起去消毒室。
谢尔盖摘下了沾有鲜血的手套,挤按了一大坨消毒剂洗手。
我在治疗后有些疲惫,照着他的动作摘了手套洗手。
这里还是谢尔盖医师的领地,他是“手术室的暴君”,我不敢轻举妄动。
谢尔盖洗好手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拿出了一盒宝蓝色外壳的香烟,他自然而熟练地背靠洗手池坐下,选烟、点烟、含在唇边吞云吐雾。
“要来一支吗?”他冰冷无波的声音在不大的消毒室响起,最终融化在空气中。
我摇摇头,“谢谢,我不会吸烟。”
谢尔盖垂眸抽出一支烟递给我,“你心情不好。”
“……?”我下意识接过了烟,“为什么?”
“我有心理医师的执照。”
其实谢尔盖没有,他这样冷淡、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是会开玩笑的。这是后话。
我哦了一声,学他靠坐在洗手池边,与他并排,只隔了一手臂的距离。
从这里仰头往天花板的玻璃窗看,可以望见飞船外浩渺黑寂的宇宙。
“你要给我看病吗?”我没什么倾诉欲,只是失神地看着窗外的宇宙。
“好啊。”谢尔盖吐出一个烟圈,他也仰着头看窗户,声线清泠又带着一丝沙哑,“是因为白船长——”
我惊愕地转头看他,谢尔盖没有动,他保持着仰望宇宙的姿势继续说:“你喜欢他吗?”
我在那一刹那险些点头承认。
……
“要我教你抽烟吗?”
我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宇宙看了很久,轻声回复他:“好啊。”
谢尔盖就在一旁指示提点,他递给我点火器,教会我如何吸烟并把它们吐出来。
我突然觉得谢尔盖也许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我又被烟呛了好几下,抬起头望着窗外的黑夜,终于羞耻又难过地开口:“我可能喜欢他。”
谢尔盖的嘴角轻微上扬,他做了一个愿意倾听的手势。
“我可能喜欢他。我是主动申请到白津的飞船上的,因为……他比我还小一岁,也许他的船的任务简单些,我想试试学校学到的知识,还贪心地想要安全轻松。”我短促地笑了一声,“说不定那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他。不过这种关注就像是看新奇的东西,也没什么。……后来我得知他出身豪门,家世优渥,我、我觉得松了一口气……或许那时候我在潜意识里想过与他结合的可能,身为向导怎么也不会嫉妒他的才能啊……”
消毒室里只有我因回忆而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白船长的家族是仙琴星团持有神怒之杖的家族,鼎鼎大名。”谢尔盖帮我补充了白津的背景,他平静而耐心地听我回忆62船上的生活——那些和白津有关的琐碎日常,然后向我提出一位忠诚的听众的建议:“你为什么不试着向他提出结合申请呢?他拥有家族的继承权是毋庸置疑的事吧。”
我咬着烟蒂,舌尖因为其苦涩而轻微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