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注定要为白津的精神世界的景象惊讶无数次。
第94章
厄灾鲸鱼回到了他的栖息地,一头扎进海水中,而坐在其背部的我再次浑身s-hi透,视线颠倒旋转。
辽阔浩渺的星空布列杂乱无序,它们不是我们从行星上仰望宇宙所有的恒星时喜欢的微小可爱,而是无数个燃烧着的火球,互相叫嚣着气势靠近并冲撞,四溅的火焰像盛大的烟花从我头顶的天空不断掉落下来,最终坠入凝固静止的蓝黑色深海。
它吞没所有的声音和光线,仅在最大的恒星整颗陨落的时候给一点怜悯式的反射 。
仿佛是孩童手里的线香烟花掉进了池塘,随着短促的啊的一声消失无踪。
我感到了空前的压迫力。
厄灾鲸鱼开始下潜,我慌乱地在海面扑腾——被因它的动作带起的浪头卷入海下。
我明明“睁着眼睛”,我是在观察白津的精神状态的,可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世界陷入死寂。
海水沉重地压在我的脊背和头颅上,一点点、一点点把我带入了海中。
突然,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小如葡萄的气泡从下方升腾而过。
哪怕是这样的气泡,也是海里的奇观,是唯一会动的东西。
我灌饱了海水,成了深海的附庸,随着身体不断下坠,看到了更多的气泡。
它们的上升动作保持着疯狂的秩序,我用了疯狂一词,是因为你想不到它们在无边的海里竟遵守最后的规则,排列整齐地螺旋上浮,带动海水迅速构成旋风型暗流。
我被这一只暗流卷走,视野一直在转,转得我头晕恶心——假如我还能称之为活物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暗流吐了出来,我嚼碎了像钢珠一般坚硬的气泡,总算勉强调用了我的精神力维持住意志。
深海被外来者的狂妄激怒,随着一颗恒星的沉没,照亮了我所处的地方,意欲震慑抢夺我的心魄:数以万计的暗流汇合交融,静美而庄穆,将我重新卷入它的身体。
沙尘、藻类、贝类、深海鱼……什么都没有。
这是绝不像深海的深海,它的狂傲将生命放逐,只留下吸食光线和声音的海水——
咚——!咚——!咚——!
咚——!咚——!
我的心脏和水流的旋转节奏保持一致,在我每每陷入昏迷的时候敲响一次,把我拉回驱壳。
我隐约知道在海底有一场暴风雨酝酿,它将招徕星辰的流火为伴奏,呼唤叱咤风雷为前驱,命令沉寂压抑的海水放肆咆哮,把吞没的声音、怨念幽魂、硕巨恒星抛给天空的狂暴星图,最终占领天地,夺回呼喝宇宙的权杖。
咚——!咚——!
咚——!
我的视线被疯狂挤入的水流歪曲成一个点。
我以为我要被白津的精神世界压碎了。
连活着离开的意识都被深海拆吞入腹。
可是。
咚——!
咚——!
我看到了一只手,属于小孩子的手。
坐在鲸鱼背上的人拉住了我。
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巨型铲子。
第95章
这只柔嫩稚小的手拽握我的手腕,用近乎甩的力道把我扔到鲸鱼的背上。
它游得太快,四周被其身躯挤压到两侧的水流把我冲得又漂起来,我下意识地抓紧鲸鱼竖起的两片宝石鳞片,这可能会让它很疼痛——
鲸鱼的游速随即慢了下来,我觉得它是考虑到我的存在才如此温柔。
救了我的孩子坐在离我两至三米的地方,他不满地欲抱怨什么,踢了一脚鲸鱼尚且不够。
鲸鱼在他的催促下立刻游得比之前还要快,带着我们两个人在深黑的海洋里横冲直撞——
我怕我要把厄灾鲸鱼的鳞片扯下来了,向那孩子递去求助的目光。
这很不讲道理。他只有六、七岁,我也不认识他。
我甚至感觉他是无奈地朝我爬过来,伸出空着的左手。
我欲努力够着他的手,然而他突然改坐为站,利索地举起巨铲指向我的后方。
压强过大的海水拍打我的身躯、撕扯我的头发,我“听”见脊椎不堪重负的脆响,而在一股强力水流的冲击下歪过头看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