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天光一般,浓烈异常,眼眸锋芒不减,似看穿了苏小缺所想,道:“你还是记恨那一刀。”
第二十六章
眉宇间的郁色,如同山色天光一般,浓烈异常,眼眸锋芒不减,似看穿了苏小缺所想,道:“你还是记恨那一刀。”
苏小缺只觉得他这种理所当然的姿态可恶之极,亦不再躲避,大声道:“那一刀之前,我从来没有疑心过你会骗我,就算一野说过你残杀梭河水盟的人,我也只不信,后来你跟我说确有此事,我又觉得你杀得没什么不对……”
“因为你是谢天璧,从小就从别人剑下救我一命的天璧,我从来都信你,从来都觉得你不会伤害我。”
“看到你受伤,我比自己受伤还心痛,我跟自己说,就算死一百次一千次,也要护得你周全平安,我可以为你死,天璧。”
“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刀……我知道你自有原因,知道你算无遗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愿意挨那一刀,就像我愿意扎破耳朵一样,只是你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你刺一刀,我害怕,不是怕死,是怕那种被你算计的感觉,那种一脚踏空摔下悬崖的感觉。”
苏小缺闭上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受伤的神色:“天璧,你太危险,我无法相信你。”
谢天璧脸色苍白,却姿势不变,拥着苏小缺冰冷的双足,给他源源不绝的暖意,良久缓缓说道:“你终于能跟我直言此事,已然很好。那一刀我本该跟你商量,就算因此被沈墨钩瞧出破绽,起码你不会有此心结。”
“只是我虽伤了你,却从来不想骗你。我藏在瀑布后,那三个时辰心里的滋味,也是此生不想再有第二次……”
“以后我可能还会做错事,不过我会尽全力待你好。你是这世上我最爱惜最喜欢的人。”
谢天璧深知,苏小缺虽整日笑嘻嘻的看似随和,骨子里却是倔强至极的强硬执拗,认准了的事必定要做,便是头撞南墙也要把墙撞出一个洞来的个性,好比在白鹿山,一心一意的跟自己亲近,任谁劝说都置之不理,又好似这次千里相送,甚至不惜对唐一野出手也要一意孤行。
因此这一刀之事他自己若不能真正放下,任何言语也只是白费唇舌,因此不解释,只承诺。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这么躺在草地上,苏小缺感觉赤尊峰的画眉谷和白鹿山的落云峰也没太大分别,一般的随缘枯荣、顾盼妩媚。
当下情不自禁的笑道:“好吧,那我便在这里多留几日,看你怎么待我好。”
谢天璧随之微笑,心境跟透出树叶的丝缕艳阳般,豁然明朗。
一时阿二端来药给苏小缺喝,一张四喜丸子脸肿成了扒猪脸,更是红红翠翠满脸春色,却紧咬牙关,一句话也不敢主动跟他讲了。
苏小缺收回脚,起身端着药碗,不忙喝药,先逗他道:“方才让你问的,你都问了吗?”
阿二不想答,却不得不答,硬邦邦蹦出两个字:“问了。”
苏小缺哦的一声,正色道:“你家少爷怎么说?嫌不嫌弃?”
阿二脸色铁青发绿,涩声道:“少爷什么也没说。”
苏小缺笑嘻嘻的上上下下剥皮敲骨似的盯着阿二,道:“你这满脸的伤倒是漂亮。”
阿二抵死不说话,苏小缺却道:“我来猜一猜好啦,嗯……你定是一脸撞到门上了!不过撞一下也不会这么出彩,想必门弹回去,把你弹到墙上,墙太硬,又把你顶到门上,结果风太大,把门又吹回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怎么着也得三四个来回吧?”
阿二情难自禁,两行英雄虎泪夺眶而出,悲愤难当的掩面掉头奔回木屋,苏小缺这才伸舌头舔了舔药汁,见四周无人,把一碗药尽数泼进了溪水。
谢天璧眼神陡然淬厉:“有毒?”
苏小缺笑了笑,却道:“没有。僵尸鬼怎舍得毒死我,只是添了一味鹊乌胆,特别的苦而已。”
看了一眼谢天璧,道:“药方子我已经记下了,回头自己抓药熬了喝,你别担心。”
说着又躺下,却枕在谢天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着一只脚晃晃荡荡,悠然道:“你当日刺伤我时说得很对,我确实该用心些学医毒之术。”
谢天璧无奈之极,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到底要记多久?”
苏小缺伸出手指夹住一只凤翼彩蝶,双眸波光流转,华美清灵,声音却是坚硬干脆:“记一辈子。”
谢天璧若有所思,道:“厉四海从小没少打你耳光,又抽你一鞭子,你记不记她的仇?”
苏小缺怔了怔,似有所悟,心慌意乱之下大声嚷道:“她是她,你是你,不一样,我喜欢她,就不会记恨她。”
谢天璧嘴角瞬间挑起一道极轻极淡却胸有成竹的笑容。
入夜后,谢天璧喝下第一剂药,程子谦道钻经取气丸的毒性需得七天才能拔尽,七天内最好留在画眉谷以防毒性反复变化,当下收拾了一间木屋让谢天璧住下,却死活不肯留宿苏小缺。
苏小缺比程子谦还略高些,微翘着下巴从眼皮子底下打量他一眼,嘿嘿笑道:“这鬼地方,你留我我也不敢住。”
程子谦手指一颤,捏断一支明石草,示意阿三送客。
谢天璧道:“我送你出谷。”
说着一路沿着小溪往外行,刚到画眉谷外,便闪出两条人影来躬身行礼,谢天璧吩咐道:“送他回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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