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杀了我更好!”心痛如绞,激愤欲狂,不觉脚下更快,一直跑出了宫门也不停歇,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发足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他气力已竭,未愈的腿伤阵阵疼痛,只得停下脚步,撑住膝盖大口喘气。这一番发泄,悲愤之情稍减,伤痛却更甚。一抬头,发现自己竟又跑到了东市,那“倚云楼”就在前面不远处。
白溯心中一酸,本扭头要走,转念一想:“我怕什么?又不是我负了他!”偏要往那酒楼去。
昨夜佳节,倚云楼打烊甚晚,此时店门刚关了不久。白溯把门拍的山响,看店的店伴无奈给他开了门:“公子爷,小店今日还未——”白溯把钱袋掷进他怀里,不耐烦道:“那个什么秋自露,给我上一坛。”
店伴好心提醒:“这酒后劲儿大,一坛怕是要把人喝坏了……”
白溯瞪他道:“少啰嗦,你卖是不卖?”自己拣了张桌子坐下,正是昨日他与皇兄同坐的那处。
店伴见他双眼泛着血丝,神情间带着一股狂态,也不敢再多说,搬了一坛酒并杯盏等物给他。
白溯拍开封泥,将酒倒在碗里,仰头便干。他从来没有用碗喝过酒,此时却顾不上不雅,只是想尽快喝醉,好减轻些痛苦。
他喝了一碗又一碗,不多时,果觉头脑昏沉,眼前模糊,“哈”的笑了一声:“果真是好酒!”虽有几分醉意,胸口仍是疼的气闷,想是自己醉的还不够,便又倒了一碗。拿起碗来,手却颤的端不稳,倒有一半酒液洒在衣襟上。
如此狂饮了大半坛,心里还是悲痛欲死。他一拍桌子,扬声叫道:“店家,你这酒里……是不是搀了水?怎么……怎么都喝不醉?”
店伴叫屈道:“公子爷,您醉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怎么还说没醉呢?”他答话时正好站在题诗的墙壁之前,白溯一双醉眼望了过去,恰看到壁上他与皇兄所写之诗。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两人还情诗应和,缠绵缱绻,想不到一晚过去,他们之间已然地覆天翻。
不是不明白他的矛盾和为难。只是这么痛快就下定决心,毫不犹豫的把他白溯舍弃了,那个人对他的情爱,是如此脆弱不堪。
那两首诗并排列在墙上,白溯越看越觉得可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狂笑不止,忽然抄起桌上的酒坛,用力往墙上掼去。
酒坛与墙壁一撞,顿时四分五裂,酒液泼溅在墙面上,又淋漓的流下,漫过那些诗句,把墨迹也污损了。
白溯仍觉不足,过去揪住那店伴:“我要把这破诗毁了,去给我拿家什来!”
店伴已想起这诗就是他写的,有些鄙夷这兔儿爷,但看他衣饰气度又不敢得罪,好在此间的墙壁经常刮抹涂写,忙给他拿了刮刀来。
白溯握着刮刀,先将他自己写的那首毁去。刀片一下下狠狠的刮下去,墨迹连着墙皮纷纷而落,沾了他一身白粉,他也不在意,只咬着牙把那四句诗刮的一点不剩,接着又几刀把落款前半句刮了。
到了最后那里,白溯看着“徽之”二字,手腕却抖的厉害,怎么也下不去手。挣扎半晌,还是咬紧牙关,手上用力,那两个字也变成了一堆粉末,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
面前的墙壁再无一字,只留下一片坑坑洼洼的刀痕。
白溯已是泪眼模糊。他转动目光,凝视着旁边那半阙诗,握着刮刀的手剧烈颤动,“哐铛”一声,刀子落在地上。
他抬起手,颤抖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抚摸过去,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心里疼的再也站立不住,他将额头抵上那片字迹,扶着墙壁缓缓跪倒,终于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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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即将过去。未央宫深处,宫灯燃了整夜,灯油耗尽,倏然灭了。
白黎裹着袍子,昏昏沉沉的蜷在地上。
之前白溯走后,他本想站起来,身上却一丝力气也无,便和衣卧在地上。只觉得胸口发闷,喘气不畅,身子极为难受。
迷糊中,看见二弟又走进殿来。他恍惚记得二人是吵过一架,为了什么事却记不分明。正想着,二弟扶了他起来,像往常一般温柔相抱,他身上渐渐的好了许多。突然有人来推寝殿的门,白黎想着他们这样子不能给人看到,心里一急,登时从梦中醒了过来。
门外确实有人,是汪德忠的声音在轻唤着“圣上”。
白黎呆滞的转动目光,看到微弱的天光从窗棂透入,慢慢的想起了昨夜的事,想到自己与二弟已相决绝,心口蓦的一阵激痛,气血翻滚如沸,一股腥甜液体涌入口中,顺着唇角流出。
白黎忙用手去捂,拿开一看,一手的温热猩红。他没想到自己竟至呕血,骇了一跳,挣扎着想坐起,一动之间肺腑痛如针刺,疼的他又倒了下去。
汪德忠听见里面有动静,从门缝一望,看到皇帝倒在地上,当下顾不得其它,赶忙进去搀扶。走近一看,皇帝口角淌血,一身狼狈,弓着背不住颤抖,汪德忠唬的心惊肉跳,颤声道:“圣上,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白黎难受的说不出话,只是不住摇头,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汪德忠知道这意思是叫他不要声张,忙道:“圣上放心,只有老奴一个人在这里,其余人都远远的在殿外。”
白黎蜷着身体喘息一阵,总算渐渐的缓过劲儿来。汪德忠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床上,用帕子擦去他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