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漏洞。强化的感官,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意味着要付出相应的沉重代价。它并没有真的被提起或者记述,但这整一个文化本身就对它的存在或多或少地有所觉察。在每一个哨兵和每一个向导的灵魂中,都有这样一个漏洞——一个峡谷,在他们的灵魂肌理上像一个被撕裂的伤口——而他们日日都与之挣扎。当那最终的、深沉的神游状态带走他们以后,哨兵们所归何处?当外界的情绪最终吞噬掉他们,向导的精神世界又将游向何方?他们心中的某个地方,深不见底,暗无天日。走向那里虽然不会真的跨过生死的边界,但却可以无限接近于死亡。
纵观历史,它被冠上各种名称。空洞,灵魂洞穴或者毁灭。而w的老师,沙漠之子,把它称作井。深邃、黑暗、冰冷的井。
当然,这倒不全是坏事。井可以被填满。它只不过是一种空间,可以看做一种连接装置的一半,等着被结合的对方填满。有些灵魂生来就残缺,它们的碎片需要找到彼此才能完整。
当然,当w的背部撞上地上的鹅软石,而他的哨兵的体重正压在他的胸口上,在这种时刻以上一切理论都见鬼地对他没有任何意义。有一瞬间这就好像他又重新回到了迈旺德,那里的气息,那里的感觉,那里的恐惧,都像是在这雾气迷蒙的伦敦之夜里重生。
w完全懵了。对他的承受力他并不觉得自负,但他的确曾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朋友——在自己的眼前被砍成碎片,而那时的他还能保持残存的理智,但现在这一切都像脆弱的玻璃一样碎裂了,理智有如风中落叶一般散落一地。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理智。这是纯粹的剧痛之下的呐喊。不,不,不!
他的手臂反射一般地抱住躺在他身上的躯体,那躯体温暖而柔软。他的心跳不断加快,快到让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他的呼吸是短促而恐慌的一声声急喘,他的胸膛在对方的紧靠之下几乎不能移动。他六神无主,急痛攻心。他的身体慢慢地蜷起,像是紧拢着他深心处的碎片。这是如此地苦闷和疼痛。
在他灵魂内的井变得更像一个排水口,不断地把他吸进去,扩张到他整个存在的每一处边缘。在一个短暂而令人折磨的瞬间,w毫无遮掩地面对着整个伦敦城。所有的感情,每一种琐碎的、憎恨的、愤怒的、快乐的、狂喜的情绪都在瞬间突然涌入了他的世界。四百万灵魂的情感碎屑就这样从四面八方袭来。
讽刺的是,这反而救了他们的性命。因为w所能做的只有把它们都扔回到外面去,所有的恐怖和伤痛,憎恶和痛楚——而就是因为有太多需要被驱散的情绪,它们一起像闪电一样落在了最近的可接收的精神世界中。哨兵们的精神世界或多或少都能接收这样的碎片。他们必须能够接收,要不然他们和向导也就无法结合了。
于是追赶着的那群哨兵们都猛地跪了下来,痛苦地大喊大叫。当然,w这种突如其来的精神剧变无法通过共感力的形式传达给哨兵,因为他们没有感觉情绪的能力。但对于他们而言,这就好像是最剧烈的感官混乱,喧闹声、恶臭、味觉、强光,属于整个城市的,粗糙又令人厌恶的黏滑触感。
但这种情绪的涌入的确告诉w一件事……
他的大脑瞬间重新集中起来,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那个哨兵的颈部。w从来不祈祷,从来不。在战场上,他常常觉得不管上帝在扮演怎样的角色,这些角色中肯定不会包括拯救者。与其祈祷,不如动手给人包扎。但刚刚在情绪涌入里感受到的,就在自己身上的那种微弱的沮丧与保护感的呼应……
拜托,w在心里发疯一样地祈求,拜托,拜托,拜托……
他找到了!在那里,在他梭巡的指尖下,在那美好的皮肤下,跳动着一个平稳的脉搏。w呼出一口气,满是安心。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他把自己的脸埋进脸颊下的那个黑发脑袋,几乎要在无法自控的狂喜下笑出声来。他的双手着急地梳过对方的头发,当他发现在一侧的太阳穴那里有一块温暖潮湿而粘稠的触感时,倒吸了口冷气。很轻柔地,他试探性地碰触着那块地方,然后标示出了头皮上那道浅浅的沟痕。是枪弹擦伤,w诊断着,试图重新召唤回他的职业态度。子弹擦伤了他的太阳穴。
多么幸运,这是w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我也一样幸运。
外界的声响猛然打断了他的专注。四周有哀嚎声,咒骂声,有呕吐物和鲜血的刺鼻味道。w可以感到从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咆哮。他们试图杀死他,杀死这个从自己这里夺走呼吸的,像磁铁一般的哨兵。
w的腿上传来了一阵剧痛,在他倒下的时候他的腿被压到了。他的手杖在别的什么地方……在某个时刻它从自己的身边滑开了。而他的左轮手枪——该死的——被他留在了公寓里。那里现在至少有五名哨兵。他们还在勉力从感官的混乱中恢复过来,一个向导在他们之间穿梭着想要帮助他们从神游状态中挣脱出来,最后他们还是会弄清楚他们的追捕目标到底发生了什么,而w那该死的瘸腿身体还不足以让他们两人在这样的人数比例下突围而出。
但要把这个失去意识毫无援助的哨兵留在这里?绝不可能。
w发疯一般地想着。要怎么逃脱,要这么让他们两人都得救?脱险……
当那个有着绝对冲击力的想法击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