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靡亚大人,眷尹先生来了,要排掉其他预约吗?」
好。
他闭眼,又睁开之时,那人已立在眼前,不管内心怎麽翻腾,他仍然扬起十几年来不曾变过的笑容。那人称之为,虚伪,的笑容。
眷尹摘下帽子,躬身。「好久不见,诺靡亚大人。」
交握靠在下颚上的手稍握紧。「嗯,好久不见。」
「我只是来说一些话,很快就走。」他将高帽重新戴上。「很抱歉如果有打扰到你的时间──」
「不会。」回答得太快,他瞬间有点窘迫,轻咳了几声。
真糟糕啊,都几岁人了,心情竟然还可以紊乱成这副德性。当初放狠话说要是他离开天界两人就永远断绝关系的人是谁啊......
「是麽。」他淡淡一笑,头稍偏,额前的发随之晃动。「大人,该收手了。」
「你又要来跟我讲那套吗,还真是讲不腻啊......」
「我大概听过一些,那个叫做路尔的人,是你杀的吧?」眷尹。诺靡亚低笑,从刚刚开始,他的状态就十分紧绷,像是在忍些什麽,道:「你别太看得起我了,那是巧合,」
对上他的眼,嫣然一笑。「我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原本只是将希望寄托在马达尔身上,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林恒更......你晓得他是谁吗?」
对於眷尹,他能够尽情说出他的诡计,因为那是在十几年就已经写好的剧本,如今,他只是将它实现。
眷尹没有答话,脸微微侧著,看不清楚帽沿下那双血红色的眼写著什麽。但诺靡亚知道,打从很久以前他就看过──眷尹对这样的他很厌恶,很厌恶──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想说、想做。
「他是被黑气引出来的被封印者喔,我见过他几次,他原本就不在墓中的,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不断在这个世界转生,跟灵魂转世不同,是以记忆进行转世,用记忆存活,黑气出现後,就能化成真实形体。不过他不是神,让我有点失望。」
「是吗......」
「我的计画就快要完成了,眷尹,」他依然笑著,但角度却渐渐垂下,最後咬紧下唇。「怎麽庆祝?」
眷尹呼吐几次气,往後退了一步。「你太宠你儿子了,这不叫做爱,叫做病态,收手吧。」
「你在说什麽,我不是在救这个世界吗?我按照神的指示了啊!」
「够了,诺靡亚。」
「有什麽不好?很快一切都会结束。就算──就算没有你!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完成!你们一个个都走,我也可以完成,就算你背叛我──背叛我离开这里──丢我一个人──我也可以──也可以──」
「诺靡亚!」
诺靡亚伏在桌面,淡黄色的发丝落在桌上,覆盖住他。「我要杀了你。」
竟然抛下自己。
「你编造了许多谎言吧。」眷尹淡淡地说,眼帘低垂。「关於我的离开,与轻云的离开,我原本是什麽也不想管了,随著你去堕落,但是你实在做的太过火,连我儿子都牵入,还杀了一堆不相关的人。」
看著诺靡亚,他继续说:「轻云来找我谈,我才完整知道路尔的事情,他希望我来找你说说,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听的,要真肯听,当年我就不会走了。诺靡亚,我真希望,你还是十六岁之前的你。」
诺靡亚没答话,肩膀颤抖著,有几滴水珠落在桌面,融成一个圆。
他轻叹。「你听不下,我也不想说了,好自为之。」
又是一个躬身,他转身要走。诺靡亚迅速撑起身子,秀气的脸上满是慌张,他站起,慌乱之间弄倒了身旁的文件与筒子,他没去扶起,只快速跑出办公桌,在眷尹打开门的那一刻抵住门板。
低喘。
「等、等一下......」
刚才那一瞬间,当年他离开的景象又覆盖上,让他很害怕。
这一离别,又会是几十年。
甚至永不再见。
「大人,还有事吗?」
「不要这样!」他一个侧身,身体挡在眷尹与门板之间,眼中还泛著泪。「不要这样......」
「让开。」
「我拜托你不要这样!」
他低著头,前发盖过半张脸,双手撑开,坚决不放行。「眷尹......」
眷尹皱眉,想伸手去伏他,但仍没有付诸行动。他道:「别哭了。」
撑著的双手渐渐滑下,然後攀上眷尹的手臂,最後环上他的颈,诺靡亚微微往前倾,抬起首,极为小心的吻上眷尹的唇瓣,试探了几次,然後真正贴上。眷尹没有反应,闭上眼,任他动作。
诺靡亚细细亲吻著,窗外阳光洒落,照亮他那一头及腰长发,几缕清风吹过,惹起发舞。颊边,还带著泪痕。
阿滚标循著衣飒离去的气息直追,最後终於在山区的某角落找到他。树林中有一块草皮空地,四周阴暗,连月光都透不进来,而那闪耀著的光芒,是正运转著的灵魂蛋。
一旁站著满脸倦容的衣飒,他手平举於灵魂但上空一两公尺处,见了阿滚标,没理会,口中继续喃喃念著咒文。
没时间了。
阿滚标想冲入阻止,却碰上一面墙。他抚上,是结界,而且不是普通的结界,似乎混合了防御魔法,使其更加稳固。他定下心,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里头的衣飒,一手撑著结界,念起咒文。
他要毁了这道结界。
被左手覆盖著的结界部份渐渐发出白光,不出几刻就破碎,但却又立即生出新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