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头疼是各种念叨七代单传,对孙子已经盼成执念的爷爷奶奶。还有如今这计划生育最最如火如荼的八一年。
正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偏她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娃娃还是性别女的。从极度盼望到极度失望,偏执奶奶甚至打起了叫爸妈离婚另娶再生金孙的主意。
妈妈虽万分不舍,却顾忌她和小姐姐在逼迫爸爸。要么结扎,守着俩闺女好好过;要么离婚,再娶新人叫老人如意。
有亲妈如此,宁宝儿觉得她这第三把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至于那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爷爷奶奶?
老思想的爹?
呵!
那不是有她呢?
再是虎落平阳,她也是差点儿破碎了虚空的大织梦师。
送俩普通老头、老太太噩梦三连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唔!
还有那个便宜老爸,也得打打预防针。
宁宝儿乐,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决定赶紧睡觉养精力,等回头夜深人静了好干活!
握拳!
盼了三辈子才终于有的父慈母爱,绝容不了任何破坏。
……
从早盼到了下晌,也不见婆婆回来,更不见小姑子女婿过来报喜。陈家几妯娌这心里啊,就都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
按着原本的计划,陈二嫂张芳和四嫂李翠就收拾了些个鸡蛋、小米、红糖。用小筐挎着,一路急行军似的到了宁家。
婆家出了名的阳盛阴衰,老少三辈就小姑子福妞和她生的宝珠一对母女花。全家人齐心宠着,夏来送瓜菜、冬天送粮油的。
来来往往之间,几个嫂子把宁家地皮踩得贼熟。妯娌俩过门,宁家那大狼狗连叫都不带叫一声的。
俩人特别顺利地就进了院子,来到了小姑子的所在的西屋。就看着婆婆正拿着小调羹喂小姑子喝汤,边喂还边劝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
就算是日子过不下去,是离是干的也得先吃饱了饭才有力气。
妯娌俩悄然对视了一眼: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哎呀,妈!我喝,我喝还不行么?”陈福妞无奈扶额,笑得特别讨好:“您啊,可快别继续制造紧张空气了,瞧把我二嫂和四嫂给吓得!
就不怕回头万一来个万一,这姐俩拿着菜刀拦着门,说破天也不肯要我们这拖油瓶的娘仨啊?”
得!
还有心思说笑,那就肯定没有问题了。
妯娌俩瞬间心安,语气都变得轻快欢脱了起来。
“要要要,怎么不要?”
张芳凑合到了炕梢,边端详着襁褓里的宁宝儿边笑着拍大腿:“哎哟喂!瞧我这小外甥女儿俊的,跟那观音菩萨座下的龙女儿似的。
白白净净,大眼生生的,看着就是个有福的。真要天降这么个大宝贝儿,我肯定欢欢喜喜接着!”
“对对对!”李翠也跟着笑,各种点头附和:“成天爬树下河气得你嗓子都冒烟的臭小子,哪有这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可人疼?
他姑你要是不稀罕,就把这宝贝疙瘩给我,我家那仨小冤家你随便挑一个去!”
还不等陈福妞回答,李金兰就先撇嘴笑骂了:“快得了吧,小子什么的就是个名儿,事实上生个儿子就等于给自己拉了一屁股饥荒!
给攒钱、供上学还得买房置地娶媳妇。
你们俩啊,肯定是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欠了多少帐,心里发慌了。这才想着用自家的钱窟窿换我闺女的贴心小棉袄!
福妞啊,信妈的,这当咱们可不能上。”
对,不能上。
坚决不能上!
吃饱睡足,安安静静旁观了全场的宁宝儿握拳:三辈子才得了这么个好妈,说什么都不能换。
陈福妞只笑呵呵跟两个嫂子打招呼,打听大闺女宝珠乖不乖有没有闹人。
妯娌俩比赛似的把小宝珠给夸了又夸,又问起陈家这边到底是怎么个反应,小姑子有没有什么需要娘家出头帮忙等等。
陈福妞含笑接话:“谢谢嫂子们关心,要真有需要,我肯定不带客气的。不过现在还好,用不着咱家大部队。
就,就是得麻烦嫂子们再带宝珠一段儿,让妈在我这多住些日子了。”
张芳李翠双双点头,很是嘱咐了她一番。叫她尽管放心坐月子,有事儿随时说话云云,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那依依不舍的架势看得许来娣叫个来气,暗地白眼翻了又翻。就想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好劝劝执拗的儿子,天大地大没有传宗接代的正事大。
事关宁家第八代香烟是不是能顺利得继,可不能随意马虎。
就……
就算是不离婚,不把这小丫头片子给送走。
那也得想招儿,避过之后的检查。
最好这几天就悄悄溜走,上外面找活儿还是干个体的躲个几年,等生了小子后再回来。
那计划生育就是再厉害,也就是流产、引产,对着肚里没出生的使劲儿。
就不信那已经生出来的,谁还敢给直接掐死了去?!
虽然舍不得从小带大的儿子背井离乡,可……
比起宁家就此断根绝捻儿,母子俩因为这个问题彻底生分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