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地翻看她的首饰,花儿,簪子,妆粉盒,不但翻看,还打开来嗅,手指拈了一点粉试颜色,自得其乐,一点也没有在别人家的礼貌自觉。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周玉一点也不觉得讨厌,只是感觉他这举动特别亲近可爱,像个爱玩的小男孩。
周玉妆台前有很多小玩具,拨浪鼓,面人,泥娃娃。季芳拿起拨浪鼓“咚”“咚”摇了两下,放回去,又依次拿起泥娃娃看。一排都看过去了,他拿起了一只大布老虎。
周玉咬了嘴唇不做声,靠在门边看他。看了好一会,他终于感觉到有人,回头来看,正撞上周玉狡黠羞涩的笑脸。他一时就愣了。
“怎么是你?”
周玉有些讶异:“你见过我呀?”
季芳愣了半晌,好像是在想。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一句,只是第一眼就感觉是见过的,认识的。而且不是一般的见过,认识,是非常熟悉亲密。
可是非常的熟悉亲密又怎么会完全没有记忆,仿佛上辈子的事。
周玉看他拿着那个布老虎琢磨,问道:“你喜欢这个东西呀?”
季芳倒没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这布老虎也很眼熟。一般的布老虎用红黄绿黑等鲜艳的颜色缝制,这只布老虎却是用的白色还有鹅黄色熟锦布料,布料上还有藻荇的花纹,好像是衣服料子拼贴的。
他说不出哪里有问题,就是感觉很熟悉,死活又想不起的熟悉。
那布老虎是周玉小时候穿的衣服改裁时剩下的废料做的。周玉特别爱攒东西,小时候的玩具,贝壳,珠花,连个破布头都舍不得丢,都要藏起来,匣子里还放了好多呢。
季芳将那布老虎放了回去,醉了一夜,到现在头仍然是昏昏沉沉的。抬起一只白皙的手按了按太阳穴,他向周玉吩咐道:“能去叫一下我的车夫吗?让他过来接我。”
他有些冷漠,并不是周玉想象的那样可爱,更没有一点好亲近。
但周玉还是离奇的不怕他,感觉他这只是表象,是用来迷惑人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可爱的青年。
他对自己的妆台都能兴致勃勃研究半天,竟然不爱跟人说话,周玉有些惊奇,不过还是配合:“你家在哪里呀?我让青林去给你叫。”
季芳点头:“多谢。”
吩咐了地址。
周玉道:“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东西呀,我给你拿一点。”
季芳摇头:“不必。”
周玉只得“哦”了一声,出去找青林去了,跟他交代:“你赶紧跑去这地方,帮他把车夫叫过来。”
青林飞奔着去了。
正堂里此时坐满了食客,都是一些下层普通的百姓,一边吃喝一边嘈杂嚷闹,季芳从那后门迈进来,喧嚣的声音却顿时低了下去。
食客们噤声低头,有人开始回避,陆续往柜台去结账。周玉见众人纷纷回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看了季芳,也不敢上去招待了。
杨氏不住的给她使眼色。
周玉看不懂:“啊?”
这时代等级森严,贵贱分明,士庶之间不通婚,贵族之间的交往都以门第为衡量,只与门第对等的人交往,不与门第低下的人言论。如那大名士刘真长,从来不跟下等人说话,时人赞其清高,这只是一个代表罢了。贵族青年喜好与下层人亲近,或者推崇寒门,是自降格调,自低门户,必定要被名士们讥笑,以后就别想在人物品评中获得好名声了,更别想成为名士。
名声是士族青年们出仕做官的唯一凭借。朝廷以名声征召士族,贵族之间以门第为依仗,互相推崇,互相称赞,以此获得政治资本。一个人的名声往往影响整个家族的名声,影响与他相交朋友的名声。
一个“名”,一个“声”,是士族们喊破喉咙,费尽心机经营出来的,没有人敢拿这两个字开玩笑。排斥下层,维护门第圈子是上层贵族名士的共性。普通百姓见了贵族名士们也往往回避,显示出身份差异。
昨夜褚季芳是喝醉了,所以众人敢于围观,此刻他清醒着,却没人敢去亵渎接近的。一时人都走光了,只留下周玉跟杨氏缩在柜台后。
季芳在一张干净的食案前坐下,周玉不知道他吃不吃东西,不过看他坐在那里,还是给他端了一份鱼羹过去,还送了两张烤制的薄饼。
他摇了摇头:“给我点酒吧。”
周玉连忙给他烫了一壶酒送过去。季芳尝了一口,酒是好酒,香甜,店铺子不大,倒也很干净。
季芳坐下喝了半壶酒,他的车夫来了。他告了辞出门登车。周玉跟杨氏道店门外目送他的马车离去,不可思议道:“这样就走啦。”
可不是走了,人影子都没了了。周玉回到柜前,做了场梦似的,心中惋惜:以后可真再也见不到了。
哪知道下午的时候,褚家的仆人过来,送了一小袋银钱并道谢。周玉和杨氏看到钱,顿时又兴高采烈起来。杨氏喜道:“这位褚家的郎君可真大方啊,就睡了一晚上,竟然给这么多钱。怎么最近总是发横财,说不定是有什么好事要来!”
杨玄之刚好走进门来,看这母女两欢喜数钱:“那人走了?”
杨氏笑道:“走了走了!”
她说起好事,刚巧就见杨玄之,不由心生一念,想到周玉的婚事。
“我家玉儿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六了呢,杨大人认识的人多,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家,也替我们牵牵线,我们一家都感谢杨大人呢。”
周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