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后面大摇大摆过来的应当是同伴了。
她忍不住有点头疼,生怕来的是个傻货,茫茫然就搅了局。
可下一刻,却听见一声娇软的轻笑:“咦?清玄宫门下果然有几把刷子嘛!”
姜云舒不觉一分神,险些被那怪物抓到空隙,连忙数道风刃齐发,暗红火光附于青色风刃之上,在面前交织成了一道细密凌厉的光网。
转眼间,怪物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不得已又被逼退,喉中爆发出一阵不甘的咆哮,可即便如此却仍潜伏在暗处蓄势,竟不曾往其他方向逃跑。
谷一茗就又笑了,她一笑,手中长杖顶端乱七八糟挂着的一堆铃铛尽数跟着响起来,在一片腥臭的血气中清脆悦耳得近乎诡异。
姜云舒瞥了她一眼,觉得这人多半有病。
谷一茗却很是体贴地问道:“你累不累?”
那怪模怪样的东西就算再不济,毕竟还占了天时地利的优势,一番对峙下来,虽然称不上累,但也绝不轻松。姜云舒方要冷嘲一句“要不你来试试”,可话没出口却忽然领悟出了点什么,顿时话音一转:“累,累得很——要不我这就跑啦?”
谷一茗似乎很欣慰对方的善解人意,顿时笑得更厉害了,连着那根长杖也跟着花枝乱颤起来:“那你倒是跑啊,又没人拦着。”
她声音没落,姜云舒便收了鞭子,一转身,竟真从善如流地往巷子口跑了。
而就在这一瞬间,始终十分沉得住气的怪物突然长嘶一声,再顾不上隐藏身形,长长的尾巴一弓一弹,竟从藏身之地蹿出,笔直如箭地冲向姜云舒背心。
谷一茗似乎早有所料,她脸上笑容更盛,长杖高高扬起,虽无风,可上百大大小小的铃铛却乍然齐齐铮鸣起来,声响不似金玉,反倒更像是幽幽鬼哭!
就在铮鸣声响起的一瞬,她一直隐在长袖中的另一只手倏然探了出来——那只手上丝毫不见温软柔嫩,而是一片枯槁惨白,活像一把晒干了的骨头。她食指和中指并拢,在额上轻轻一抹,尖而利的指甲随之划过眉心,一滴血飞快地渗了出来,却未曾向下滑落,反而直接弹向了长杖顶端。
这一串动作不过转瞬,怪物刚疾冲到半途,可就在鲜血融入长杖的一刹那,它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忽然僵硬起来,就好像四面八方的虚无之中都伸出了无数只看不见的鬼手,生生地将它的每寸血肉都勾扯住了一般。
铃铛的怪响仍在继续,仿佛暗藏着什么奇特的韵律,谷一茗抬了眼,目光却并未聚拢在怪物身上,反而像是投向了遥远而无尽的虚空之处,她口中也终于开始吟咒,一种当世闻所未闻的语言阴沉沉地流泻出来,每一节调子都拉得极长,但两字间却又断得极干脆,恰好和上了铃铛的节拍。
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就在吟唱声中渐渐展现出来,那人头蛇身的怪物像是被难以抗拒的力量抻开了,在半空中僵直地打了个挺,它从头顶到尾巴尖都绷得紧紧的,就如同被拉扯到了极致的弓弦。而在它脸上,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眼珠子渐渐凸出来,口唇被撕开了似的大张开,从喉咙深处一点一点地迸出不似人声的尖鸣,仿佛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可就算是这样,他连一丝一毫都没有颤动过。
尖叫声太过凄厉,左凌和陈禹即便在巷子外,也听了个魔音贯耳,连忙闻声赶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陈禹没见过左家花厅中的不速之客,当即被这不人不鬼的玩意给吓了个三魂出窍。
左凌虽见过这东西的亲戚,却没空回答,他好似让这鬼哭似的低声吟唱和无休无止的惨叫给镇住了,大睁着眼睛盯着那浮空的怪物,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时,身侧却传来一声漫不经心的解答:“谁知道呢,反正不外乎是来捣乱的玩意呗。”
姜云舒虽说要跑,却没跑远,方才铃声一响她就绕了回来,正坐在墙头饶有兴致地欣赏奇景,两条腿耷拉着晃来晃去,想了想,又冷冷地讥讽道:“要不要看看这又是你们谁家的亲戚?”
陈禹还莫名其妙,左凌那浆糊一样的脑子里却硬生生被插入了那位世交越家伯父的死状,顿时胸中一阵翻腾,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这一回却注定看不出个究竟了,无论是谁把眼睛瞪出半寸高,嘴巴还撕裂到耳朵边上露出森然獠牙的话,大约也都看不出原本的相貌了。
眼见着怪物气息渐弱,姜云舒好似挺可惜地耸耸肩:“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一门心思地想要杀我,看来也问不出来了。”
她从墙头跳下来,掸了掸衣裙:“哦对了,你那位朋友让这东西给咬死了,你节哀吧。”
这话说得太轻描淡写,以至于陈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其中含义,他转头看向姜云舒,茫然重复道:“咬……死了?”
姜云舒瞥了他一眼,又重新打量起奄奄一息的怪物,这玩意的獠牙快有两寸长,活蹦乱跳的时候想要咬死个把人实在不是难事。
“可是……怎么会……”陈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脑中早已断了片,像是刚被人用几柄大锤轮番砸过,甚至连怎么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吕和的陈尸之处都不记得了。
谷一茗也收了法术,都死硬了的怪物噗通一声从半空跌下来,直挺挺地砸出了大片腥臭的灰土,她却看也不看,直接走到姜云舒面前,笑嘻嘻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