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难临头各自飞”。
可终究叶清桓身上还是没有多出来新的窟窿,虞停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道:“我那时新丧,力量未曾散逸太多,所以还能了解些附近的事情,但若是问我那个村姑如何在几十里外的家中吊死,我是真的毫无所知,只记得后来这事闹了几天,阿爻虽不肯认下扣到头上的污名,但他心肠好,不忍见那女人留下的孤女无依无靠,便将她接来。可那个小姑娘没住多久,就说西北有远亲尚在,阿爻也觉得强留下她来并不合适,便派人护送她去寻亲了。”
听起来合情合理,并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但说到这,虞停云却似乎犹豫了一下,她以指节抵住额头,沉吟道:“……说起来,我好像记得那小姑娘的样子。”
她略显迟疑地回忆道:“那是个挺白净的孩子,安安静静的,给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不哭不闹,也没什么特别的……”
虞停云自己大概也在纳闷怎么会记得一个古早之前仅有一面之缘的平凡女孩,好一会才艰难地从记忆里搜罗出了一点晦涩的线索,说道:“对了,她那双眼睛很特别——颜色很浅,迎着光的时候好似有一点接近金色,但是又不清透,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突然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了姜云舒那双略显狭长的茶色杏眼。
在不知何处来的光照映在她眼底,让茶色愈发的浅,几乎显出一种澄金般的色泽,而偏偏睫毛又投下了一层细碎的暗影,令这种本该清澈明亮的颜色陡然幽深了下来。
虞停云脸色倏然一变。
姜云舒被她的变脸吓了一跳,却在她直勾勾的逼视下立刻反应了过来,在叶清桓出声解释之前欠了欠身,慢吞吞地说道:“方才可能忘了和前辈说,我姓姜,就是钟浣害死了神农血裔之后窃据的那个‘姜’姓。”
“……”
她太坦率,虞停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半晌,指着她疑惑道:“你知道?”
叶清桓满不在乎道:“自然。”
他没有过多解释,虞停云也就无从揣测,只好在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无力感中苦笑道:“算了,是我多心了。”
姜云舒却坐正了,身体微微前倾,诚恳道:“不是前辈多心,整件事扑朔迷离,小心些总不会错——前辈方才说了那么多,也不是纯粹地为了同我们叙旧或者答疑吧?”
虞停云一挑眉,反问:“这是怎么说的?”
方才那点若有似无的疑惑,好似一条在风中飘荡的蛛丝,虽然难以捉摸,却毕竟还是有迹可循,这会儿姜云舒已经一心二用地摸到了点头绪,她沉吟了下,先露出了抹腼腆羞涩的笑容:“晚辈浅见,若说得不对,还望前辈见谅。”
而后,她便在对方“我信了你的邪”的目光中缓缓道:“我曾见过叶筝一次,也听过他的预言,确实不容置疑。”
叶清桓忽然道:“云舒!”
姜云舒歪头笑了笑:“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传承了姬先生的预见之术。如此说来,那位姬先生在此道上定然更为精深,想来不会为了一桩无关紧要之事就千里迢迢地来到这片当初人烟尚且稀少的山间吧?又更何况,紧接着还为了封印某物而不惜重伤。”
虞停云的神色渐渐郑重了起来:“你继续说。”
姜云舒:“我猜,她必定是预见了什么事,无法凭几人之力——哪怕是尽几位大能者的全力所化解的大事,而这事中,她所要封印的东西则是关键。”
她忽然又笑了,只是这一次的笑容有些诡秘:“凫傒并非寻常妖兽,乃是受天命而生,却偏偏在几乎同时出现于这山间,更是任凭您捕捉豢养,之后数千年中,不论生死,都不曾有过离去或者消失的迹象。如此说来,姬先生当初预见的事情,难道不是呼之欲出了么?”
而正如她所预见的那般,两千年前兵祸四起,从蛰伏到发动,从修道界蔓延到整个人间,无处不是哀声遍野,白骨枕藉。
可如果这还是关键之物被封印之后的结果,那么若虞园地下的东西现世,又会发生什么呢?
姜云舒晃晃脑袋,把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挥出脑海,继续道:“方才我就觉得奇怪,一来,您说卢前辈出身名门大族,而名门大族自有其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每逢大变乱,之前往往有预兆,之后也常有余音,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就在一夕之间鸡犬不留……这实在由不得我不想起姜家。”
她说到这,看了一眼叶清桓,见他如常,才叹了口气,继续说:“或许只是我多心,但名门一夕陨灭之事实在不多见。”
虞停云并不否认,她收起了敷衍的态度,正色回答:“我也是在听十七提起姜家之事后,才突然想起这事的,果然你们也有这样的感觉,看来并不是我疑神疑鬼了。”
听一个半人半鬼的女人说起“疑神疑鬼”,简直像个蹩脚的笑话,但此刻却没有人笑,姜云舒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要继承她师父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特点,并且将之发扬光大了,便硬着头皮说:“不仅如此,还有卢前辈……我还是觉得蹊跷,为何他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一般,而若真的知道前路如此艰险……您当初也并非养在深闺的弱女子,他为何一意孤行,而非与您一同缓缓追查?”
抚养病弱幼儿的理由太过牵强,她想,即便那位“阿爻”真虚弱到了一碰就怕碎了的地